冷。
北海的孤島之上,黑夜拖拽著冬雨,將心中唯一一點暖意席卷一空。仿佛將心臟的底部劃開了一道尖銳的傷口,讓胸中所有的溫馨安然傾瀉殆盡,一陣難過的緊縮。氣息被堵窒在胸口,只能用屏住呼吸來阻止生命力的更多滲出。
才剛從馬爾福府的靡樂悠然中及時回過神來,帶著冰珠的雨滴就乘風而至,將他們從頭到腳打了個冷透精濕。兩只手握得更緊,指縫中的戒指閃去了最后一絲藍光。莉莉輕輕動了動手指,他慢慢地放開。她的指尖帶著他的余溫從袖口召出魔杖,緊握住那紋路扭結的杖尾,魔力充盈。
望著黑夜中幾乎遮去了天空的巨大陰影,西弗勒斯早已召出魔杖,先是怒氣沈沈地瞥了她一眼。
“果然,只有你才想得到的地方。阿茲卡班。”他緊咬著牙關說道。
莉莉瞟瞟城堡周圍隱約在夜空中滑翔著的黑色影子,抬了抬下巴。
“沒錯,也是最好的地方。”她牽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其實,她給所有魂器安排的最后歸宿,都是這裏。
魂器有靈魂的特征,會讓攝魂怪誤認為這是一個靈魂殘缺的犯人。而魂器本身并沒有快樂或是幸福之類的情感可以讓攝魂怪吸取,相反的,攝魂怪那黑暗絕望的氣息,可以反過來安穩魂器中的靈魂,加固魂器上的黑魔法。即使魂器真的產生自主意識,控制了這裏的人,攝魂怪也會保證它不能形成氣候。這是莉莉對伏地魔的解釋。
而實際上,伏地魔從制作魂器之始就忽略的問題是,他的每一片靈魂都像他自己一樣,不會安分守己地偏守一隅。而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外放,生性貪婪的攝魂怪都會將它們毫不猶豫地吸收。
并且,莉莉的提議之所以正中伏地魔的下懷,是因為他要掌控阿茲卡班的想法由來已久。試問,有什么地方更適合讓伏地魔坐鎮其中,散播那獨屬于他的絕望與恐怖的黑暗氣息呢?
細碎的黑色石頭在腳下咯吱作響,他們兩個放緩呼吸,壓著腳步走向阿茲卡班城堡的大門,同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裏的地形。固若金湯的巨大的黑色建筑幾乎占滿了島上所有的陸地,有些地方的建筑物甚至伸出海面,只有這方圓不足一英裏的地方是用于魔法部人員來此檢查犯人、檢閱攝魂怪的場地,左右都是高深萬仞的懸崖絕壁,只有最靠近海角的一小片圓形空地作為幻影移形或是門鑰匙的目的地。
感知到活人和靈魂的生氣,攝魂怪中的十幾個首領早已集結在城堡的門口,呈半圓狀隊形靜候兩翼,說是迎接,更像是無言的威脅。西弗勒斯和莉莉運起大腦封閉術——只是為了固守住心中的勇氣和暖意,保持平靜如水的情緒。莉莉從口袋裏掏出之前廬張放進去的一個紫色的卷軸,上面有著魔法部的紋飾,對著無聲地逼近他們面前的那個攝魂怪將它展開。淡紫色的光芒從上面閃現出來,照在了攝魂怪沒有視力的、戴著頭巾的臉上,它俯下高大的身軀,咕嚕咕嚕地吸了一口氣。這只是一個確認,而站在它面前的兩個人卻覺得周圍帶著濃重腥氣的空氣更加稀薄冰冷了……
莉莉從空間手袋裏隔離著的地方掏出了一個不大的空間袋,這是一個雙向袋子,持有“同一個袋子”的兩個人可以同時將東西放進去或者拿出來。現在,它是沈甸甸的。她將那個放了魂器的袋子從身側舉起來,讓攝魂怪確認。
腐爛的長長手指握起又松開,似乎要從那個方向扇過一絲帶著氣味的風。然后直起了身子。它并不知道自己嗅到的是“什么”,只知道那殘破絕望的靈魂,和濃重到幾乎壓抑了靈魂氣息的黑魔法,無疑說明了,這是又一個黑巫師犯人,幾乎沒有什么快樂和希望可以供他們吸服——它有點失望了。
攝魂怪首領斂袍,微微彎下枯瘦的身軀,輕飄飄地對面前的“工作人員”做了個“請”的姿勢,側身滑翔開來。
他們微微平衡了下氣息和腳步,跟著另一個攝魂怪走進了城堡。
黑暗。
藍色的小小火光,凌空漂浮在建筑物內部的各處,仿佛只是為了讓這裏顯得更加幽暗。再細微的呼吸,都會在面前凝結成白色的厚重霧氣,僵硬與寒冷,在走動間甚至可以聽到關節在嘎吱作響,讓你有一種這裏已經靜到極致的錯覺。但是,這裏是不會有安靜的時候的。
“不!——”
“救救我!……媽媽!”
“我是無辜的!你們聽好了!我才沒有把——啊!……”
“哈哈哈哈!我錯了!……求你……哈哈哈,才不怕你們!嗚嗚嗚……”
“讓我死!……”
尖厲的喧囂,讓西弗勒斯和莉莉攥緊了手掌,用力地閉了閉眼,恢覆了冷酷漠然的情緒,才能穩穩地邁步向前走去,無視著走過的走廊兩側的嚎叫和夢囈,和冷光間閃過的飄忽的黑影們。
卻不由自主地更加靠近彼此。
【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守護神咒。】莉莉極力讓自己的思想傳達出穩重泰然的色彩【不管怎么說,你的太容易讓人聯想到我,而我的那個,又太顯眼了。】
沒有得到回應,她轉頭看了看西弗勒斯,只見他的面色青白,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但是看向她的時候,眼神裏卻滿是堅毅與溫和。
【這不用你提醒,】他的思想同樣是力不從心的平靜【但我更感興趣的是,聽起來,你的守護神似乎已經回來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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