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dāng)然不服氣:“那你等著過年收我親手織的圍巾吧。”
許京珩抬眉,控制不住唇角微揚(yáng),索性端出一臉得逞的模樣:“行啊。等著。”
發(fā)完作業(yè),回位置的時候。夏知予明顯感受到陳閔怪異的眼神,她被他盯得不舒服,問他怎么了。
陳閔低頭擺弄自己的中性筆,不知道怎么開口,斟酌很久才說:“那晚,我看到你們往夾竹桃去了。就是演出結(jié)束的那晚。”
夏知予沒否認(rèn):“我前段時間教他唱音階。演出結(jié)束的時候他問我唱得怎么樣,裏面太嘈雜了,聽不太清聲音,所以去外面說了幾句話。”
她就這么大大方方地承認(rèn)了,反倒讓陳閔覺得他們并沒自己猜測的那層關(guān)系。他把那些別有用心的推斷咽回肚子,順著她的話問道:“那我唱得怎么樣?有沒有給班級丟臉?”
陳閔還是選擇了自己并不擅長的領(lǐng)域,但是在不懂搖滾的外行看來,似乎只要氛圍夠躁,那就是一場好的演出。夏知予覺得他至少是做到了這點(diǎn)。
“印象很深刻。”她只能那么說。
陳閔有點(diǎn)雀躍。
“謝謝你。夏知予。我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他的情緒肉眼可見地高漲:“這是我做過最出格的事了。”
四人小組的其他兩人興許不理解。夏知予卻很理解陳閔的話。
夏知予第一次月考考砸的時候,陳閔拿了班級第二、年級段十四的名次。這對很多人來說,已然是個很好的成績了。陳閔卻沒覺得有多開心。
晚自修開始前,夏知予在跑圈散心,陳閔一個人散步。兩人在學(xué)校操場上碰上。
因?yàn)槭峭溃瑑扇嗣獠涣苏f上幾句話。
在夏知予看來,陳閔成績優(yōu)異、性格謙和,完全是父母眼裏別人家的孩子的典型。
但他自己卻不這么認(rèn)為。
那晚,他跟夏知予說:“我一直覺得你很乖。所以一開始我以為我跟你是同一類人。直到你競選主持人,在校運(yùn)會上拿起話筒的時候,我第一次覺得,原來一個人在做自己喜歡的事的時候,好像是可以找到自己的主體性的。”
夏知予問他,一類人是怎么樣的人。
陳閔說:“你知道那種為了維持他人所期望的理想形象,從而進(jìn)行前臺表演的行為嗎?我爸媽從小就給我設(shè)置了很多條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在他們的設(shè)限下,我就像個在前臺不斷表演的演員,只能通過特定的言辭、動作來呈現(xiàn)出一個假性的自我。一次考試沒有達(dá)到他們預(yù)期,他們就會覺得我的演出演砸了。”
這個比喻很生動,她甚至能構(gòu)畫出那樣的場面。
“但是一場演出它是具有前臺和后臺兩種情境的。前臺的我戴著理想化的面具進(jìn)行表演,只有后臺的我才是自發(fā)性的主我。我很羨慕你能把后臺自發(fā)性的主我?guī)У角芭_,這是我這么多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
應(yīng)該就是從那一刻起,他才慢慢滋生出叛逆的情緒,想要跟夏知予一樣把主我?guī)У角芭_,也想跟許京珩一樣,活得恣意瀟灑些。所以他說想唱搖滾,并不是對某一曲風(fēng)的喜愛,而是在拼命擺脫父母眼裏最理想化的演出形式。
那一刻夏知予覺得,大家明明都還沒成年,但是周圍的人,好像都在急于以自己所認(rèn)為的正確的方式長大。
她記得開學(xué)典禮的時候,教導(dǎo)主任對他們的期許,希望他們在高中三年都能努力成長為一個人格健全的人。
長大太漫長了。努力成為一個人格健全的人也好漫長。
現(xiàn)在的陳閔以為自己邁出了成長的第一步,而夏知予親眼見證了他的第一步。一種奇怪的沖動的感覺,開始在他的腦海中猛烈地生長。
作者有話說:
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實(shí)底,是未見之事的確據(jù)(希伯來書 11:1-2)
大家放中秋假了嗎?中秋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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