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酒館夜話

蕭宸突然看到慕容曦出現，心中又驚又喜，只楞楞看著慕容曦走近。

慕容曦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看他眉宇間些微憔悴，問道：“可用過晚膳了？”蕭宸笑著答道：“還沒有，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用一些？”慕容曦沒答話。

“我午膳也沒用，今日有些忙。”蕭宸看她沒點頭，故作不經意訴苦。“好，那你帶路。”慕容曦如他所愿。

蕭宸臉上笑意愈加柔和，有些許少年人的直白喜悅，絲毫不見白日裏辦公時的心思難測。兩人并肩向前走，一碧一紅，兩道身影分外和諧。

蕭宸帶著她到了一處不起眼的小酒館，裏面只有老板和老板娘兩人，六張桌子，擺設簡單。

酒館老板看到蕭宸二人過來，笑著迎上來：“公子，還是老樣子嗎？”蕭宸點點頭，老板就退下了，并不多話。

蕭宸帶著她選了張靠墻的桌子坐下，然后笑著開口：“我有時差事忙的晚了，不想回府裏，就會來這裏。”慕容曦點點頭，看著那酒館老板夫妻二人配合默契，動作麻利。

不多時，老板就端著菜上來，擺在桌子上，還拿來一壺酒，笑著開口：“您二位慢用。”然后就下去了，并不打擾二人。

蕭宸給二人各倒了杯酒，慕容曦接過和他碰了一下，一飲而盡，然后蕭宸開始低頭用飯。

他禮儀極好，吃飯速度雖快，可是極為優雅，加上相貌出色，著實有些賞心悅目。慕容曦靜靜看著他，那個記憶中的紅衣少年和眼前的俊朗男子漸漸重合在一起，令人再難忘懷。

蕭宸抬頭夾菜，看到慕容曦呆呆看著他，一時忍不住開口：“不會是看我看呆了吧？”慕容曦一下回神，只淡淡說了句：“快點吃，等下涼了。”蕭宸見她沒反應，繼續用飯。

慕容曦看他快吃完了，伸手給他裝了碗湯，放到他旁邊，蕭宸笑著端起喝完，然后開口：“卿卿，你在這兒陪我喝兩杯吧？”慕容曦看他眼含期待，就點點頭。

于是兩人你來我往喝了幾杯，慕容曦開口：“今日辦差很辛苦嗎？”蕭宸回道：“還好，只是下午出了點事，有些麻煩。”慕容曦想了下，問道：“可是大理寺的事情？”

蕭宸點點頭，說道：“你聽說了？”慕容曦答道：“和娘親用晚膳時，聽何女官說大理寺卿在家中被殺。”蕭宸挑挑眉，然后挪到慕容曦旁邊緊挨著她，慕容曦一楞，剛想開口，就聽蕭宸壓低聲音：“他是自殺的。”

慕容曦聞言也不理會他挨著自己了，思索了一下，說道：“看來今日南鑼鼓巷的事，他提前知道內情，應該是不想白白做了替死鬼，偏又無計可施，所以先發制人，以命相搏。”蕭宸手中把玩著慕容曦的發梢，看著她眼中露出一絲讚賞：“你果然聰慧，確實如此。”

慕容曦聞言，接著淡淡說道：“他既以命相搏，背后必有隱情，你是為那隱情心情不虞嗎？”蕭宸看她話裏有擔心之意，說道：“是，但也不全是。”慕容曦等著他的下文。

蕭宸想了一下，眼神深深看著慕容曦開口：“一開始，想到大理寺參與了劫殺你的計劃，我就恨不得把他們挫骨揚灰，所以我就準備直接去大理寺拿人。誰知監察衛的暗線來報，大理寺卿衛遠竟然在自家府裏自殺了，我覺得事情不對勁，就立刻去了衛府。到了發現衛府已經亂套了，衛遠的妻子馬氏突然聲稱衛遠不會自殺，而且與其婆母不睦，其婆母又另有所圖。而當時馬氏說要跟我訴冤時，我卻感覺到衛府中有人對她露出殺意。所以我就趁勢宣布衛遠死于他殺，然后帶走了衛遠的尸體，扣下了馬氏和其婆母。”

說到這，蕭宸頓了一下，喝了杯酒，繼續說道：“果不其然，侍衛押送回去路上竟然真的有人動手，目標就是馬氏，可動手的人不知道，我把馬氏掉包了。等到我抽身去審問了馬氏后，卻發現她對衛遠的事情居然一無所知。那幕后之人應當是看她要申冤，以為衛遠留了什么證據，所以想殺她滅口。卻不知馬氏只是因為相信丈夫所以找我訴冤，并無他故。但是在審問馬氏過程中，我卻無意間發現了衛遠留下的遺書，衛遠竟真的留了東西給馬氏，只是馬氏并不知情。”

蕭宸說到這裏，目光灼灼看著慕容曦，兩人本就靠的近，慕容曦都能清晰的看到蕭宸的眼睫毛根數，他這樣看著，慕容曦耳朵有些發紅，面上仍然鎮定：“看來是遺書的問題。”蕭宸點點頭，然后從身上掏出那張紙遞到慕容曦手裏。

慕容曦打開看完后，目光不明。原來衛遠的遺書除了自證罪責，并指明證據所在之外，還附了一段題外話：吾與吾妻馬氏少年夫妻，感情甚篤，相依多年，其秉性溫柔善良，對吾所為之事一概不知，今吾知吾將命絕于此，心中唯放心不下吾妻，故備下和離書一封，望其日后改嫁，安度晚年。吾惟愿上官能念在吾多年來兢兢業業，戴罪立功，保吾妻性命無虞，吾來世定當結草銜環以報之。

慕容曦開口：“衛遠自知有罪，給妻兒留條后路，倒不是大奸大惡之人。”蕭宸點點頭，嘆了口氣：“你不知道，那衛遠和馬氏成婚多年，膝下并無子女，從不曾納妾，如今才剛剛得知有孕。衛遠的母親是繼母，明擺了日后會苛刻馬氏，衛遠怕馬氏受苦守寡，故而留了和離書，想馬氏改嫁，衛遠雖然做官不地道，懦弱不稱職，可……”后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

慕容曦聽了有些驚訝，卻突然明白他為何會在府外了，心裏頗為觸動。就聽蕭宸繼續開口：“這幾年經我手的案子不少，抓的人也數不清，卻從沒有衛遠這樣的，所以我打算保下馬氏。”

慕容曦聽了，想了下，看著他開口：“陸離，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今日來刺殺的人裏面有北冥的人。”

蕭宸聞言頓時一驚：“北冥？你確定嗎？”慕容曦鄭重點頭答道：“非常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