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無風自瀾

葉端在亭中孤身坐了良久，才起身離開，回了主院書房。只是起身時雙眼通紅，身影蕭瑟，整個人有些了無生氣。

蒹葭院裏，葉子湄帶著紫竹回來后，略微洗漱，換了身淺藍色云錦繡玉蘭花紋樣的襦裙，坐在窗邊一言不發(fā)。旁邊的紫竹看她發(fā)呆許久，神色低落，于是開口道：“奴婢雖然不知小姐有何心事，可小姐還是要少思少慮，以免傷身。”

葉子湄偏頭看著紫竹，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輕聲道：“紫竹，都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可有的時候眼見的，耳聽的都不一定是真的。”說完偏頭看著窗外院子中的花圃，眼神幽然。

紫竹看她神色，斟酌了下，回道：“奴婢愚笨，在小姐旁邊跟著也讀了不少書，可是有很多都不記得了。但是有一句詩，奴婢卻至今一直記得，‘不搖香已亂，無風花自飛’，小姐聰慧，想必比奴婢更能體會其中意思。”

仿佛為了配合紫竹的話，外面有微風拂過，昨夜院中花圃裏剛經(jīng)過風吹雨打的花微微晃動，若有若無的一絲香氣慢慢飄散開來。葉子湄眼神微動，轉(zhuǎn)過頭，看著紫竹，眼中漸漸有了神采，開口道：“你說得沒錯，是我鉆牛角尖了。”

紫竹看她神色如常，松了口氣，笑道：“小姐不過是關(guān)心則亂罷了。”葉子湄溫柔一笑，沒有出聲。紫竹卻正色開口道：“小姐，前兩天送出去的信有回音了。”

葉子湄神色頓時一肅，開口道：“她怎么說？”紫竹眼中劃過一絲擔憂道：“她約小姐明日在望江樓的雅間一聚。”葉子湄聞言眉間微蹙，開口道：“說她的原話。”紫竹看葉子湄神色微有不虞，恭敬道：“原話是：‘我本當上門拜訪，可既然湄姐姐率先開口相邀，那我豈有拒絕之理，既然如此，那就城北望江樓的雅間見吧。’”

葉子湄聞言卻眉頭越發(fā)有些皺起來，她把地點選在城北，看來是為了方便自己了。可她并不是這樣細心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難不成還真的是士別三日，即更刮目相看？若真是如此，那她反而不好辦了。

紫竹看葉子湄眉頭緊皺，心下知道她有些憂心，但也不知如何辦。正在發(fā)愁，突然看到葉子湄裙擺上的玉蘭花，紫竹突然眼前一亮，開口道：“小姐何不再帶個人一同前去。”

葉子湄聞言一楞，開口道：“有你就夠了，帶那么多人干嗎？”紫竹看她沒反應過來，索性直接道：“小姐何不邀了郡主一起前去呢？”紫竹剛剛看到葉子湄裙擺上的玉蘭花，不期然就想到慕容曦送給葉子湄的玉蘭花首飾。再一想，郡主與自家小姐交好，而且郡主身份尊貴，武藝高強，萬一對方不講理起來，有郡主鎮(zhèn)著，晾她也不敢太過胡來。

紫竹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極好，剛想開口，就聽到葉子湄開口道：“郡主傷口初愈，而且即將定親，不要麻煩她了。你不用擔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紫竹看葉子湄神色略有好轉(zhuǎn)，點頭道：“奴婢遵命。”葉子湄卻從窗口站起身，開口道：“給郡主定親準備的賀禮準備好了嗎？”紫竹立即回道：“回小姐，已經(jīng)全都準備妥當了，就等小姐挑選了。”

葉子湄聞言微微一笑，開口道：“好，那現(xiàn)在去祖母那裏一趟，等回來就開始選。”說完起身往外走，朝松石院行去，紫竹恭敬跟在身后。

而兩人口中的郡主，慕容曦，卻正在府中頭疼不已。一大早府裏就來了個不速之客，弄得慕容曦不勝其擾。慕容曦昨夜淋了雨，有些受涼，加之前天和蕭宸行夫妻之禮時，蕭宸醉酒不知輕重，讓慕容曦糟了罪，事后又沒休息好，到處奔波。

是以今日一起來，慕容曦只覺得頭昏腦脹，有些頭重腳輕，渾身仿佛被碾過一樣，哪哪都是疼的。慕容曦是個不大行于色的性子，又總是面無表情。可即便這樣，幾個侍女也看出她氣色不對，整個人透著股有氣無力的感覺。

幾人想開口讓她別去晨練了，可看到慕容曦神色嚴肅的樣子，卻有些不敢開口。只得上前服侍慕容曦換好了大紅色的齊地紗裙，由著慕容曦帶著鈴鐺去了練功房。

慕容曦到了后，一個人練了會兒，卻沒看到榮安公主前來。慕容曦忍不住心下有些擔心，就想停下來去掌中閣。可榮安公主卻突然從外面進來了，姍姍來遲。

慕容曦看著走進來，一身紫色練功服的榮安公主，心下忍不住一酸，可面上卻看不出分毫，上前恭敬行禮道：“見過娘親。”榮安公主笑道：“行了，不用如此客氣。”頓了下，低聲開口道：“陸離怎么樣了？”

慕容曦垂著眸子，一板一眼道：“胸口瘀血已經(jīng)排出，今天下午就能下床，行動無礙了，只是不能用內(nèi)勁。”榮安公主點點頭，放下心來，道：“那就好。”慕容曦低低“嗯”了一聲。

知女莫若母，慕容曦雖不是榮安公主親生，可兩人相依多年，是以榮安公主極為了解慕容曦。她看慕容曦雖然面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可卻隱約覺得她情緒有些低沈，以為她是因為林錚傷了蕭宸，所以心情不佳。于是開口道：“怎么樣？今日我們比比刀法吧？”

慕容曦心下想拒絕，想開口讓她好好休息，不要再舞刀弄槍了。可看到榮安公主手持長刀，一派颯爽英姿的模樣，那話怎么都說不出口，只應道：“好，聽娘親的。”榮安公主聞言微微一笑，直接攻過來，慕容曦揮刀格擋，兩人你來我往，纏斗在一起。

今日榮安公主似乎興致格外好，兩人交手了好一會兒，榮安公主除了微有薄汗，竟不見疲態(tài)，反而越戰(zhàn)越勇，大有要一分高下的意思。

慕容曦心下卻有些擔心榮安公主的身體，正有些擔憂時，突然瞥見正跟自己交手的榮安公主眉間蹙起，動作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