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汝之所愿

少頃，墨藍帶著永全進來，永全恭敬行禮道：“屬下參見郡主。”慕容曦坐在桌前，開口道：“起來吧。”永全恭敬回道：“是，郡主。”慕容曦看著永全，開門見山道：“你去問一下侯爺，我想見鐘離，看他今日是否得空。”

永全立即回道：“屬下遵命。”說完轉身退下去。走了兩步，又回轉回來，恭敬行禮道：“今日郡主和侯爺大定，屬下恭喜郡主。”慕容曦聞言，神色稍緩，開口道：“多謝。”永全恭敬回道：“郡主客氣了，那屬下不打擾郡主了，屬下告退。”說完立即快步退了出去。

永全走后，慕容曦坐在桌旁一動不動，一言不發，臉上表情看不出喜怒。幾個侍女候在旁邊面面相覷，也不敢吱聲。過了好一會兒，慕容曦突然眼神微變，開口道：“我等下要出去一趟，你們都下去吧。”

幾個侍女微微一楞，墨藍看了桔梗和薔薇一眼，兩人會意，不動聲色按著鈴鐺彎腰行禮，齊聲答道：“奴婢遵命。”然后退了出去，將門帶上。

門剛關上，內室就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慕容曦起身朝內室走過去，剛走到屏風處，就看到一身紅袍的蕭宸站在離屏風兩步遠的地方。外面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一格一格好似有了紋路，灑在蕭宸身上，他整個人仿佛在一團暖色的光暈中，加之因為看到慕容曦，眉眼愈發柔和，整個人恍若神袛。

慕容曦只覺他身上的紅袍仿佛在發光，襯得整個屋子黯然失色，仿佛都成了他的陪襯，慕容曦停住腳，看著蕭宸，微微有些晃神。

她少時第一次在山洞中看到蕭宸就知道蕭宸眉目如畫，相貌出眾，后來朝夕相處，漸漸習以為常。后來兩人幾年不見，直到那日回京后宮中的接風宴，她隨著娘親一起進殿覲見，即使數年不見，可她還是在一整個大殿的人中第一眼就認出他來。

那一瞬間，她心裏忽然就想起幼時背的楚辭《九歌》中的一句，“滿堂兮美人，忽獨與余兮目成。”她曾以為“縱使相逢應不識”，卻沒想到是恍如昨日，歷歷在目。

蕭宸看慕容曦有些癡地盯著自己看，臉上漾起一抹笑容，仿佛所有的情意都在這個笑容裏，然后戲謔道：“怎么？莫不是本公子太過英俊，讓小娘子看花了眼？”

慕容曦聞言，瞬間回神，斂了神色，面無表情看著他：“渾說什么？什么小娘子？”蕭宸上前一步，看著慕容曦，眼神熾熱，目光深邃，低聲道：“你都是我的夫人了，不是小娘子是什么？”然后忽然偏頭湊到慕容曦耳邊，語氣曖昧道：“還是說，你想把我吃干抹凈就不認賬了？”說完挪開頭，目光灼灼盯著慕容曦。

慕容曦瞬間臉色通紅，有些窘迫，恨不得拿東西塞住蕭宸那張嘴，于是偏著頭不看他，一時間被蕭宸鬧得暫時收起了因為榮安公主而起的心酸。蕭宸看慕容曦難得有些羞囧，眼中柔情四溢，伸手從后面摟住她，把頭放在她肩膀上，柔聲道：“生氣了？”

慕容曦本想使巧勁兒掙開他，可又顧念他身上有傷，怕扯到他的傷，于是一動不動任他摟著。聽蕭宸如此發問，慕容曦生硬回道：“沒有。”蕭宸瞬間被她逗笑了，在慕容曦耳邊低低地笑了起來，呼出的熱氣呼在慕容曦臉上，慕容曦心裏微微有些不自在，臉上剛有些退下去的紅又浮了上來。

蕭宸在慕容曦耳邊輕聲低語道：“生氣也無妨，你生氣我也喜歡看，只要是你，怎么著都無妨。”說完，看著近在咫尺的紅唇，心頭一熱，偏頭親了親她的唇角，然后松開她，定定看著她，目光如有實質。

慕容曦只做不知，瞥他一眼，開口問道：“現在去嗎？”蕭宸眉間微挑，眼神一頓，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自在，答道：“等一會兒再走，去的早了容易引人註目。”慕容曦不疑有他，點點頭，就要往屏風邊的桌子邊去坐，蕭宸直接伸手一撈，將慕容曦抱了個滿懷。

慕容曦剛要開口，就聽蕭宸開口道：“我們坐一會兒。”說完直接摟著慕容曦坐在椅子上，慕容曦猶豫了下，伸手環住蕭宸的背。

蕭宸瞬間背脊一僵，然后將慕容曦的頭扣在胸口，輕聲開口道：“卿卿，今日是你我定親之日，我本不想開口讓你難過，可是若是不說，我著實怕你鉆牛角尖，傷了自己。我們重逢以來，你不想提的我從來不多問，你不想我知道的，我就算知道也裝作不知。可是你心裏要知道，我蕭宸不是別人，我是你的夫君，是與你共度一生之人。雖然你我尚未成親，可是你我婚約已定，婚書已簽，甚至連最親密的周公之禮夫妻敦倫也已行了，你我早就是一體，不分彼此。你有任何事都可以與我說，你之所愿，我必赴湯蹈火以求之；你之不愿，我必傾盡全力以阻之。如此，你可愿與我說說？”

蕭宸一口氣說完，心裏有些忐忑，可是他再也無法忍受心愛之人痛苦難過時，卻在別人懷裏哭泣，哪怕那個人是她的至親，他也心有不愿，心生嫉妒，他就是霸道小氣，誰讓他的心太小了，只能容下一個慕容曦。

慕容曦聽他說完，面色越來越淡，漸漸面無表情，然后垂著頭，一聲不吭。就在蕭宸覺得她不會開口的時候，慕容曦頭埋在他胸口，看不清表情，聲音低啞道：“陸離，娘親她……她大約活不過九月了……”

蕭宸雖然有所猜測，是與榮安公主有關，可是怎么也沒想到竟然如此嚴重。蕭宸面色嚴肅問道：“無藥可醫嗎？”問完頓時反應過來，若是可醫，卿卿何至于此？

慕容曦低聲道：“藥石罔效。”蕭宸心中一凜，突然有些不知如何開口，榮安公主也是他的親姨母，卿卿親緣淺薄，唯獨與姨母母女情深，可誰料世事無常，姨母竟遭此厄運，蕭宸心裏一時五味雜陳，頓了下，開口道：“姨母她……”蕭宸有些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