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避如蛇蝎

“掩人耳目，韜光養晦，時機一到，卷土重來。”慕容曦斬釘截鐵道，說完，卻補充道：“前提是莫言保證沒人跟他窩裏斗。這次損失這么大，卻勞而無功，想必莫言沒那么好過吧？”

顧風聞言，眼中一片笑意，語氣篤定道：“看來能過幾天安生日子了。”慕容曦語氣平靜道：“但愿吧。”顧風看著床腳的慕容曦，越發覺得她肖似自己，比之顧南城更為肖似。可誰知天意難測，造化弄人。

父女兩人瞬間沈默下來，昏暗的內室一片靜謐。慕容曦略微有些不自在，起身開口道：“我去倒水。”顧風聞言回神道：“好。”父女二人都沒有客套，也沒有親昵，卻有一種奇異的和諧。

慕容曦走到一側，點亮宮燈，然后到桌邊倒了杯水，端著水杯走到床邊，神色如常看著顧風。直接伸手扶著顧風的頭，顧風也不矯情，就著慕容曦的手喝了幾口。伺候顧風喝完，慕容曦語氣平靜道：“睡吧，我在外面守著。”說完不待顧風反應，拿著杯子走到一邊吹熄了宮燈就往外走。

顧風看著她模糊的背影，下意識開口道：“傾城。”慕容曦頓住腳，沒出聲，等顧風的下文。顧風沈吟了下，緩緩開口道：“今日為父很高興。”慕容曦聞言，呼吸一頓，輕聲應道：“高興就好，睡吧。”

黑暗中，父女二人都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也都沒再開口，顧風慢慢閉上眼，神情略有舒展，慕容曦腳步不停繞過屏風出了內室，靠在距屏風不遠處的塌上，盯著屏風在黑暗中隱隱的輪廓，有些出神。

天剛亮，慕容曦就從外間的軟塌上起身，去了凈室洗漱。誰知慕容曦剛洗漱完出來，就看到穿著一身素色粗布棉袍的顧風坐在桌邊。慕容曦楞了下，上前福了福身道：“起來了。”顧風看著慕容曦眼下微微的青色，眼神微動，開口道：“嗯，我去洗漱。”慕容曦聞言打算跟上去幫忙，卻聽顧風開口拒絕道：“無妨，小傷而已，為父自己可以。”慕容曦沈默了一瞬，點點頭，沒有跟上。

少頃，顧風洗漱完出來。慕容曦看他神色略有一絲蒼白，打算上前幫他換藥。顧風卻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開口道：“先不急著換藥，陪我出去走走吧。”慕容曦聞言，定定看著顧風，緩緩應道：“好。”父女二人并肩走了出去。

誰知顧風和慕容曦父女二人一路無話，剛走到院門口，就看到一個人候在那裏，準確得說是守在那裏。顧風不著痕跡看了一眼慕容曦，率先開口道：“大恩不言謝，昨日林統領的援手之情本相記下了。”守在那裏的正是一身玄色鎧甲的林錚。

林錚起夜時，聽護衛說蕭宸帶人連夜離開了別莊，林錚猶豫了片刻，還是躺回了床上。可是躺了一會兒，卻怎么都睡不著。索性起床到凈室洗漱更衣收拾好，大步走了出去。

謝絕了護衛的跟隨，林錚一個人漫無目的在山莊走了一會兒，不知不覺走到顧風歇腳的院外，微微思量了下，站在院外一動不動守著。他知道白日裏慕容曦定會避著自己，可卻知道慕容曦白日裏一定會來探望顧風。他明知道無望，可控制不住想就這樣假裝湊巧看看她，哪怕一眼也好，沒有蕭宸，只有她。他為自己內心隱秘的希冀暗暗自嘲，可偏偏奈何不了自己的心。

林錚卻不知道慕容曦昨夜就在屋中，兩人一裏一外，都不得而知。適才林錚看到顧風和一身紅裙的慕容曦走出來時，險些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有些楞神。聽到顧風開口，林錚才收回下意識看著慕容曦的目光，斂了眸中情緒，恭敬朝著顧風行禮道：“相爺嚴重了，那本就是下官的分內職責，當不得相爺言謝。”說完，看了眼垂眸的慕容曦，開口道：“屬下參見郡主，郡主萬福。”

慕容曦聲音極淡道：“林統領多禮了。”林錚回道：“郡主客氣了。”慕容曦卻不再接話。林錚見狀，心頭一澀。顧風看了眼兩人，開口道：“林統領想必尚未用早膳吧？”林錚語氣微澀，答道：“有勞相爺掛心，尚未用過。”顧風聞言笑道：“那正好，郡主有事，林統領陪本相一道用早膳如何？”

林錚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慕容曦，恭敬應道：“多謝相爺抬愛，下官榮幸之至。”林錚話音落，慕容曦朝著顧風福了福身，神色如常道：“我有事，就先告辭了，請二位見諒。”顧風接口道：“無妨，你盡管去忙。”慕容曦和顧風對視一眼，沒多看林錚一眼，直接轉身離開。

林錚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心頭發苦，她如今已經如此避自己如蛇蝎了嗎？顧風瞥了眼神情有些飄忽的林錚，不動聲色道：“走吧。”說完率先走在前面。

林錚聞言，收回目光，跟在顧風后面朝前走。管事的在前面忙完，本要過來伺候，結果行到半路，就遠遠看到二人過來，立即恭敬上前行禮，在前方領路，朝前廳而去。

顧風仿若不經意對著前方領路的管事開口道：“你是宮中出來的嗎？”管事的聞言一邊朝前走，一邊語氣極為恭敬道：“回相爺，奴才是長公主府裏出來的，二公子命奴才在此處打理山莊，以便日后侯夫人過門了方便來此處小住。”顧風聞言淡淡“嗯”了一聲。旁邊的林錚卻是神色微微有一絲難看，顧風卻仿若絲毫未覺。

兩人到了前廳，凈手后，安安靜靜用完早膳，坐在前廳裏。顧風揮退了伺候的下人，林錚恭敬開口道：“昨日有負相爺所托，被那人逃了。”顧風看著旁邊神色有些低沈的林錚，想到英年早逝的林戍，心裏微微有些嘆氣，卻沒有接口，只沒頭沒尾開口道：“你同你二叔長得頗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