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紈绔國舅

季太傅聞言，眼中極快閃過一絲殺意，語氣平靜道：“敢問景安侯，那兵符你怎知就是寧尚書私造的，而不是別人栽贓嫁禍的？還有那莫言早就失蹤多年，其失蹤時，你還是垂髫稚子，如今時隔十數年，不知你是怎么認出的？老臣知道你景安侯手段莫測，耳目靈敏，可如此大事總歸要有真憑實據方能服眾，總不能單憑你一家之言吧？”

上首的皇帝聞言，眼中眸色覆雜盯著季太傅。蕭宸卻臉上浮起一絲怪異的笑意，開口道：“本侯剛剛一開始還有些意外，為太傅的大義凜然心中叫好，為自己之前的沖動微有那么一絲后悔，可卻沒想到太傅不過眨眼間就讓本侯覺得老祖宗的話當真是真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語氣陰陽怪氣。

季太傅從聽到皇帝讓他開口，就預料到會與蕭宸對上，是以心裏不斷壓著，不想再被他激怒，當殿失態。可聽到蕭宸上來就如此陰陽怪氣，心裏還是怒意凜然，剛想開口，蕭宸卻搶先一步反問道：“本侯還想請教請教太傅，太傅貴為陛下外戚，丞相岳家，緣何屢次替那賣國求榮，亂臣賊子出言開脫？被謀刺的顧相可是您的女婿，本侯自負尚有幾分聰明，可仍舊理解不了太傅的博大胸懷，還請太傅不吝指教！”

季太傅上次就領教過蕭宸的不按常理出牌，知道他的渾不吝，可萬想不到他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影射，就差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了。

季太傅面色有些抖動，手在袖中緊握成拳，因為用力壓下怒氣，面色有些隱隱漲得發紫，壓著情緒，語調如常道：“景安侯毋須給老臣扣這樣的帽子，老臣不過就事論事罷了，老臣之心可昭日月，自認無需向你景安侯解釋什么，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況且兒女私情怎能與朝堂之事混為一談，顧相確實是老臣的女婿，可他更是大楚的官員，在老臣眼裏，他與殿中的眾大臣并無什么不同。景安侯若是非要如此誅心，老臣自人比不過你景安侯口舌伶俐，老臣認輸。不過你到底也沒回答老臣的問題，不知是答不出來，還是另有不為我等外人知的內情。”

季太傅綿裏藏針，字字都是反擊，句句都是辯駁。上次同蕭宸交鋒，被蕭宸的胞兄蕭寰當殿抓住話中漏洞下了面子，季太傅雖然再未提起，可今次卻言辭極為註意，面面俱到，絲毫沒有漏洞可循。皇帝聞言，面色越發看不出情緒，看著殿中的一眾官員，眼神莫測。

蕭宸卻眉毛一挑，毫不顧忌是在大殿上，直接冷笑出聲：“好一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季太傅可真是忠正公平得令本侯汗顏至極。幸而太傅的女婿顧相今日不在，若是在，不知聽到太傅這番‘公平論’是何感受。太傅大公無私，真乃我輩楷模！本侯自認沒有太傅這等高風亮節，著實自愧不如。”

說完，直接朝著皇帝行禮道：“啟稟陛下，請容臣呈上證據。”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雙手呈上。季太傅聞言，驀地抬眸，掃了眼蕭宸，目光如炬，然后迅速垂下眼眸。

季太傅的一番貌似不經意的動作，盡數落入看似漫不經心的皇帝眼中。皇帝眼睛微瞇，看著元寶道：“拿上來看看。”元寶立即恭敬行禮稱是，快步行到殿中從蕭宸手中接過錦盒，然后拿銀針驗過，呈給皇帝。

皇帝伸手接過打開，把裏面監察衛的密報打開，一目十行看完，略略翻了翻盒中來往信件，隨手把錦盒往元寶懷中一丟，看著季太傅，聽不出情緒道：“朕尚未登基，還是太子時，太傅曾教導朕數年，又是朕的岳家，朕極為尊崇太傅。哪怕后來朕成了這天下之主，朕也照樣崇敬太傅。不過最近許是天氣燥熱，太傅似乎有些受外物所擾，有些心浮氣躁了。”

皇帝雖然言辭隱晦，可殿中都不是傻子，又怎能看不出皇帝語氣中不滿。

皇帝說完不等季太傅反應，直接看著眾臣接著開口道：“兵部尚書寧致遠利用職務之便，收買工部官員，暗中私造兵符，勾結叛賊莫言，謀刺丞相顧風，意圖嫁禍榮安公主，罪大惡極。自即日起，其府中男丁盡數充軍，女子沒入賤籍。月前被押于大理寺的前國子監祭酒王遇之，也不用拖著了，過完中秋節太后壽宴，二人一并問斬。另全城張貼逆賊莫言的畫像，全城搜捕，若拒捕，格殺勿論。一應涉事官員事宜全部交由大理寺承辦，搜捕逆賊莫言一事由禁衛軍統領林錚帶人處理。”

已經轉正的大理寺卿魯達聞言立即出列，恭敬行禮道：“微臣謹遵陛下旨意。”魯達話音一落，許久在朝堂上不發一言的葉老學士突然越眾而出，行禮道：“陛下英明。不過如此一來，林戎和顧南城又下了南郡，兵部群龍無首，無人主持大局，甚為不妥。老臣這裏有一人選候補，還請陛下定奪。”

殿中大臣一驚，實是葉老學士從不任人唯親，又性子怪癖，從沒這樣當殿舉薦過誰。眾臣不禁豎起耳朵，想聽聽得了葉老學士青眼的人是誰。

皇帝聞言，微有一絲笑意道：“難得有老學士看上眼的人才，老學士盡管開口。”葉老學士不著痕跡看了眼微微垂頭的季太傅，朗聲道：“老臣舉薦季太傅之子季明逸暫管兵部。”

葉老學士此言一出，滿殿皆驚，都瞪大了雙眼下意識看著葉老學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葉老學士的兒子葉端也是滿臉吃驚。一旁穿著碧色團花錦袍作壁上觀，耷拉著頭的小國舅季明逸聞言，直接趔趄了一下，頓時忘記是在朝堂上，失聲道：“老學士太給我面子了吧？我吃喝玩樂在行，可要是讓我當官，那還不如直接拿刀殺了我。”說完連連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