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 51 回到原點

那天以后, 仿佛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蘇媽見蘇一燦這段時間的狀態(tài)平穩(wěn)，每天上班下班并沒有什么異樣, 年底的時候家裏忙，便回家了, 而岑蒔，那之后也沒有回來住過。

杜敬霆這三個字徹底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了，沒有什么太不適應(yīng)的地方，好像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個人待在鳳溪，或者在她的潛意識裏, 早已做好了一個人的準(zhǔn)備。

她設(shè)想過有一天自己徹底和杜敬霆斷了會是什么狀態(tài)？也許這輩子都很難再敞開心扉去面對另一個男人, 會失去重新愛上一個人的能力, 沒有耐心和激情再去面對一段彼此交心的過程。

而岑蒔是一場意外, 一場在她生命中始料不及的意外，她卻無法將這場意外順理成章地占為己有，她沒有信心能克服和他之間必須要面對的困難，更不想拖垮他，他的前路還長，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

半個月后, 杜敬霆身邊一個姓陳的助理親自來鳳溪找過她一次, 同樣帶來的還有一名律師，大概怕她不放心，律師跟她講解得很詳細(xì)，每份要簽字的東西都說得明明白白。

直到杜敬霆放在她名下的資產(chǎn)清理干凈，她的心頭大石才終于落下了，可能怕她嫌麻煩來回跑，便讓她多簽了幾份委托書, 律師告訴她，后續(xù)的一些手續(xù)他們會代為辦理，能盡量不麻煩她跑腿的地方便不會打擾她。

……

蘇一燦本來覺得也許她和岑蒔需要一段時間去適應(yīng)重新回歸的關(guān)系，也做好了可能一開始會有些尷尬的準(zhǔn)備。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那晚過后，岑蒔比她覆原能力還要強，他平時的辦公區(qū)域是籃球館旁邊的隔間，隊員找他方便，他帶隊訓(xùn)練也方便，不用被莫名其妙的學(xué)生打擾。

他不在編，籃球隊那些野性難馴的小子只服他管，學(xué)校便對他睜只眼閉只眼，除了開會他基本不怎么回教學(xué)樓這裏，也不用參加課間操和晨會。

所以蘇一燦縱使在學(xué)校也不一定每天都能碰見他，以往他會特地來教學(xué)樓找她吃飯，可自從那晚她把話說清楚后，他便沒再來過。

再次和他有接觸是蘇一燦每周五去籃球隊參加訓(xùn)練例會，這是上次秋季賽結(jié)束后學(xué)校新出臺的管理規(guī)定，每周五籃球隊會針對各個球員的訓(xùn)練情況進(jìn)行交流，而蘇一燦的工作基本上是記錄和旁聽，有時候校領(lǐng)導(dǎo)會從她這裏了解籃球隊的實時情況，她要隨時做好匯報工作。

然而那天她拿著本子才走到籃球館門口，就聽見岑蒔的吼聲：“才跳了幾下就跟我講活動開了？沒睡醒就回家睡覺去，少在這礙眼。”

蘇一燦加快幾步走了進(jìn)去，隊員被分成了好幾波，大冬天的，小伙子們就穿著短袖，熱得滿頭是汗，卻沒有人敢松懈，甚至平時看見蘇一燦會嬉皮笑臉喊她，現(xiàn)在連眼神都不敢亂瞟。

岑蒔一襲深色ami衣褲，高大的身形站在場中，冷酷苛刻，對著苗英音說道：“你過來。”

苗英音拿著籃球慌亂地看著他，像受驚的小鹿，他周圍的兩人也都停了下來忐忑地望向岑蒔，苗英音幾步跑到岑蒔面前，岑蒔抱著胸居高臨下地說：“擋拆以后往哪跑？”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個問題，然而周圍的氣壓卻低了下來，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全部忙著自己的訓(xùn)練，籃球館除了球鞋摩擦地板和籃球打在地上的聲音，沒有人敢說話。

苗英音的表情肉眼可見得緊張，眼神閃躲著，岑蒔就這樣瞧著他，什么話都沒說，周身卻散發(fā)出可怕攝人的氣場，壓得苗英音幾乎喘不上氣。

岑蒔的聲音突然有力地砸在他面前：“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我中文不夠標(biāo)準(zhǔn)？”

苗英音的身體開始發(fā)顫，頭越來越低，蘇一燦站在門口沒有走過去，只看見苗英音擦著眼淚，岑蒔皺起眉丟下句：“要哭到場邊哭去，哭完再來訓(xùn)練，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掉眼淚，我會跟江教練申請把你調(diào)去女子田徑隊。”

旁邊的萬向陽和趙琦盯苗英音看了眼，沒人有膽子上去幫他說話，苗英音蹲下身，放下籃球快步跑到場邊，從書包裏拿出紙巾，背過身面朝著墻。

館內(nèi)氣壓出奇得低，蘇一燦幾步走到苗英音身邊拍了拍他的肩，他轉(zhuǎn)過頭的時候，干干凈凈的小伙子眼淚鼻涕橫流的，在看見蘇一燦的那刻，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原本止住的眼淚“唰”得又掉了出來，慘兮兮地喊了聲：“蘇老師。”

蘇一燦見他紙巾用完了，從身上摸出包新的遞給他壓低聲音問了句：“怎么了？”

苗英音接過紙巾有些崩潰地說：“教練和我說了很多次了，我不是記不住，就是他看著我，我緊張，一害怕就總是走錯，忘了從內(nèi)線切。”

蘇一燦回頭瞧了眼岑蒔，他的眼神緊緊盯著何禮沐，偶爾出聲說上幾句，就連一向比較從容的何禮沐神情都很嚴(yán)肅，頻頻朝岑蒔點頭，一遍又一遍改變傳球角度。

她問了句：“你們最近…訓(xùn)練任務(wù)很緊嗎？”

苗英音點了點頭：“教練說年后的青少年聯(lián)賽我們必須打出小組賽。”

他盡管剛被岑蒔訓(xùn)過，但也不敢久留，擦干眼淚又很快跑回場中。

蘇一燦只有在邊上等他們結(jié)束，又過去了十幾分鐘，所有人都很賣力，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看了看時間，又盯岑蒔的背影瞧了過去，她走進(jìn)來已經(jīng)有二十分鐘了，他一眼都沒看她，已經(jīng)過了六點，她等得有些焦急，便朝場中走去，打算問問岑蒔什么時候進(jìn)行周訓(xùn)交流？

明明只有幾天沒說話，當(dāng)她一步步靠近他時，蘇一燦竟然會有些緊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情緒也被這些隊員感染了，還是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直到她走到岑蒔旁邊，他也沒有側(cè)頭看她一眼，眼神依然全神貫註地盯著隊員。

蘇一燦拿著本子停住腳步看了他一眼，難怪隊員看見他就害怕，他的臉繃著，側(cè)臉線條鋒利冷峻，不笑的時候眼神裏都是煞氣。

她試探地開了口：“什么時候能開始？”

岑蒔沒有回答她，而是轉(zhuǎn)頭對趙琦喊了聲：“把我記錄板拿來。”

趙琦應(yīng)了聲小跑到場邊，將岑蒔的記錄板送了過來，岑蒔接過后直接翻開從裏面撕了一張，目不斜視地遞給她：“這周的情況都在這裏，麻煩蘇老師自己總結(jié)，我們今天沒有時間。”

蘇一燦低頭看見紙上的記錄，很詳細(xì)，但是一半是英文，專業(yè)名詞太多，她看不懂，她剛準(zhǔn)備開口，岑蒔直接走開了，對著萬向陽說：“球扔過來，看好我，運球的時候這裏要留空間，你來切球。”

蘇一燦拿著那張紙楞在原地，看見岑蒔背對著萬向陽向前轉(zhuǎn)身，側(cè)面運球騰出空間不斷推進(jìn)，把萬向陽完全隔在身體一側(cè)，滴水不漏，給他演示著安全運球的方式。

她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紙，留在這裏也是徒勞，只有轉(zhuǎn)身朝外走，岑蒔突然一個背后運球躍過萬向陽把球扔回到他手中，轉(zhuǎn)過身盯著蘇一燦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籃球館門口，他才收回視線垂下眼睫。

雖然那張紙上記錄的內(nèi)容對于蘇一燦來說有些生澀，但她還是回去查閱資料自己啃，再總結(jié)記錄，一份周報折騰了她兩天。

殷佐稍微比以前好些，有時候體育課會跑來點個名，也許是近來在學(xué)校時間多的緣故，所以順便會冒個頭。

一周后，蘇一燦將洗好的衛(wèi)衣和裝有信封的銀行卡交給了殷佐，讓他訓(xùn)練的時候帶給岑教練，然后將銀行卡密碼發(fā)給了岑蒔，但是岑蒔沒有任何回覆。

那段時間有交叉工作的時候岑蒔基本上都是公事公辦，沒有多余的話，談不上對她多冷淡，他對隊員，包括其他同事也這樣，只能算是一視同仁。

除此之外，兩人不再有交集，偶爾中午在食堂吃飯碰上，岑蒔也不會坐在她附近，吃完就走了，只有一次，他來晚了沒有位置，拿著餐盤坐到了蘇一燦對面。

那天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天氣有些冷，蘇一燦來食堂的時候還沒下雪，吃到一半的時候，窗外飄起了大雪，她也將視線轉(zhuǎn)到外面，沒多久，面前落下一道人影，她收回視線看見岑蒔穿著件單薄的運動外套，棕色的頭發(fā)上剛落的雪化了，有晶瑩的水珠停在上面。

周圍的老師議論著外面下雪了，有人拿出手機拍著照，原本安靜的食堂突然喧嘩起來，只有他們這桌出奇得安靜，蘇一燦拿著筷子看著他，而岑蒔低著頭將飯菜塞進(jìn)嘴裏，另一只手拿著手機看視頻，全程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盯她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