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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1 / 3）

謝知棠拗幾人不過, 便與裴淮序、青瀧一道去農(nóng)間查看，其余兩人亦各自出發(fā)。

農(nóng)間田地裏。

黃燦燦的油菜花、返青的冬小麥等被砸得七倒八歪，隨處可見的坑坑洼洼裏蟲鳴聲起起伏伏, 似乎在訴說著這場無妄之災(zāi)。

謝知棠向來淡然的臉上露出青瀧從未見過凝重的表情，他沈默著從田埂的一邊走到另一邊, 扶正倒在泥地裏的植株。

裴淮序就站在不遠處, 他總是低頭垂眸, 極靜極靜, 似冷冷嫡仙超脫物外。乍瞧過去會以為他在望著地面出神，走近了才能發(fā)現(xiàn)他眼神淡漠游離，不喜不怒。墨玉般的瞳孔只有在倒映著燕瑤或謝知棠的身影時, 空洞的目光才會慢慢聚焦。

他正在給孟昱傳消息：“此次進城，你給糖糖算過卦了嗎？”

過了好半天, 孟昱才回道：“糖糖說，行合道義，不卜自吉。”

青瀧跟在謝知棠的身后，走入一塊秧田。浸過水的稻谷剛發(fā)了芽, 密密麻麻地撒在泥土裏, 如今已無人問津。附近的村民要么被隕石砸中受了傷，要么躲在家裏不敢出門。

她撿起七零八落的竹竿，被提醒小心刮到手。這些竹竿用來搭建秧田的頂棚, 保溫通風(fēng)，以促進幼苗生長。等到嫩綠的秧苗長好了，再被拔出來，移栽到廣闊的稻田裏, 也就是“插秧”開始了。

從村落裏跑出兩只大黃狗, 搖著尾巴跟在謝知棠身后, 他轉(zhuǎn)過身拍了拍它們濕潤的鼻子，繼續(xù)低頭收拾秧田，將雜亂的石頭搬開，拔掉伺機生長的野草。

青瀧很少見到師兄動用元炁，甚至不知道師兄的境界。他平時常常一副懶洋洋睡不醒的樣子，但此刻田地裏的任何事情，他都躬身親力而為，就像一個普通的農(nóng)夫。

日光漸烈，將秧田收拾干凈后，青瀧的額頭上、背上都出了一層細細的汗。她用袖子擦了擦，望著薄薄的白色稻芽，安慰道：“不要怕，沒有隕石了，以后都不會有事了。”

謝知棠彎下腰舀一捧田水洗了洗手，他沒有繼續(xù)為她勾勒美好的憧憬，而是教她：“以后也不容易。”

“這些秧苗剛剛發(fā)芽，在耗盡果殼養(yǎng)分，學(xué)會扎下根系吸收營養(yǎng)這段時間裏都非常脆弱，若是遇上環(huán)境、氣溫劇變，秧苗很容易生病，輕者發(fā)黃、白化，重則爛種、爛秧。”

他鄭重地講解著水稻育秧時期常發(fā)生的惡苗病、青枯病、立枯病和苗稻瘟等，這些病害的癥狀、發(fā)病原因和防治措施，全然沒有平時的心慵意懶。

“還有水旱災(zāi)害、蝗災(zāi)并發(fā)。就拿水災(zāi)來說，不知師妹從前可到過江南一帶？”

青瀧遲疑了片刻。她沒有到過江南，但她想起了一顆紅色的豆子。

那是王修從江南帶給她的。

王修博覽群書，又愛出游各地。他在相府的老師據(jù)說曾是圣賢院的儒家教習(xí)，效仿圣人出游列國，到大江南北考察，邀王修陪同，這其中就有江南。

在青瀧眼中，王修見多識廣，智周萬物。可每當交談起她不明白的事情，她沒去過的地方，王修總不愿細說，簡單地一帶而過，好像告訴她這個世界的美好廣闊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他的臉上總是露出隱忍的表情。

就像那顆橢圓形的紅色豆子。王修一直沒有告訴她，那到底是什么。他只輕聲說了一句“此物生南國，愿君多采擷。”

青瀧捏著它放在陽光下端詳，想象著這種果實是長在樹上還是地裏，卻被秦曜看到，他伸出手索要，然后冷著臉將其捏成了粉末。

“唧唧…”

潤禾鎮(zhèn)依山而設(shè)，林木枝頭停立著各色各樣的鳥兒，正仰頭啼叫，叫聲中卻滿是迷茫無助。

村社裏有人豢養(yǎng)鳥雀，再賣到城中。這些鳥雀往往是從小在牢籠孵化、長大，從未見過廣袤的天地，所以甘于被困守。

即使因為此次天降隕石，砸壞了鐵鎖，它們從牢籠中飛出來，也不知道飛往何方，只會圍著方寸之地打轉(zhuǎn)。

它們永遠被困在牢籠。

鳥兒又鳴叫了幾聲。

望著謝知棠詢問的目光，青瀧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