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入秋,天色也比往常要暗得快了些。今天可能是要下雨，外面的天色格外陰沉，一副風雨欲來的趨勢。
新加的項目比江寧川想象中更耗費體力,也耗費時間。等他接受完黎醫生的“折磨”,收拾好自己出現在候客廳的時候已經是接近七點的時間了。
江寧川在里面耗費了多少時間，容引禾就在休息室枯坐了多久。
也不怪容引禾多想，黎醫生的話任誰聽了都會不安。
江寧川知道容引禾的擔憂,他腳步輕緩，在門口靜靜地看了容引禾好一會兒。
這三年來他自認把容引禾養得很好，但唯一有些讓他意外的就是容引禾比想象中更黏他。
他不是沒擔心過,如果有一天自己像來時那樣又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容引禾會怎樣。
但想過是一回事,現在親眼看見了又是另一回事。
江寧川緩緩走到容引禾身前，抬手拂上他的發頂，揉了揉笑道：“阿禾,回家了。”
窗外的風依舊猛烈地吹著,吹得樹枝時不時抽打在窗戶上發出一陣陣聲響。蒼白的燈光自兩人頭頂傾瀉而下。
容引禾一抬頭就看見江寧川被燈光映得慘白的臉色,他站起身,伸手緊緊抱住了江寧川的肩膀，把江寧川嚴絲合縫地攬在懷里。
容引禾聲音喑啞,他壓下自己心中的不安輕輕在江寧川耳邊說道：“哥哥，你一定會好的。”
“嗯，我知道。”江寧川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脊,像是在哄小孩一樣，“我沒事的,等過段時間結果出來就知道了。”
江寧川雖然嘴上是這么說，但他內心知道，這就是一個一半對一半的結局,要么他的身體正常，要么他的身體即將開始第二輪的衰竭。
而一旦開始衰竭，結果就是不可控的。
但這些他不能對容引禾講，說到底容引禾也只是一個十五六的孩子。
從他記事起，他身邊的家人就在一個接一個地離他而去。
江寧川知道，他承受不了身邊再有人離開了。
兩人離開醫院，一路上相顧無言，只是容引禾一路上都緊緊地攥著江寧川的袖口，臉色不曾明朗過。
江寧川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能做的也只能是任由容引禾用他自己的方式讓他自己安心。
車輛在紅綠燈路口遇停下，江寧川轉頭看了看窗外，到回家和回校的分岔路了。
江寧川偏過頭輕聲詢問道：“今天還要去學校嗎？要的話就讓小劉先送我們去學校。”
容引禾抬起頭看著他搖了搖頭。他知道江寧川每次做完檢測都會很累，更別說這次還加了幾個新的項目。
江寧川該休息了。他想。
江寧川額前因為出了些汗貼在額前的碎發，那雙在窗外路燈映照下變得熠熠生輝的眼眸還有那張幾乎毫無血色的臉頰。
這些全都化為一個念頭鉆入容引禾的腦海。
江寧川很累也很虛弱，他需要好好休息。
不然……他可能會永遠離開他……就像張奶奶和他媽媽一樣。
這個念頭像一把鈍刀子緩慢地刺進他的心里，疼痛，卻又逃脫不得。
窗外開始飄起了小雨，車內又恢復了寧靜。在車輛的一停一頓中及其疲憊的江寧川終于撐不住打起了瞌睡。
容引禾動作輕柔地攬過他的腦袋，將他舒服地安頓在自己的肩膀上，隨后他也輕輕將頭靠過去，閉目養神。
江寧川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九點的事了，他是被一道雷聲給驚醒的。
床頭柜上的小夜燈被貼心地點亮，就算他突然被雷聲驚醒也不會太過慌張。
他剛坐起身，便感覺自己的五臟廟開始叫囂。說起來從中午到現在他確實該進食了。
江寧川起身去浴室沖了個澡，隨后隨便裹了件外套就下樓去覓食了。剛到一樓便看見了容引禾正拿著一份稿子在看，時不時嘴唇還翕動兩下。
江寧川下樓的動作不算輕。安靜的客廳里只有容引禾一人，他自然是聽到了江寧川下樓的動靜。
他摘下眼鏡，放下手里的東西，“哥哥，餓了嗎？”
“嗯，下來找點吃的。”
說著，兩人往廚房走去。
“林叔和方姨不在嗎？”
“林叔和爺爺今早就出門了，剛剛打電話回家說是外面雨太大今晚就不回家了，江叔也來了電話說不回家。方姨給你煨了一鍋鮑魚粥，我就讓她先去休息了。”
容引禾手上動作不停，給江寧川盛了滿滿一碗的粥，一晚上沒吃飯的江寧川聞見香味肚子就開始咕咕叫了。
江寧川接過他手里的碗，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你再陪我吃點？”
容引禾彎了彎眼睛，“好。”
方姨的手藝非常不錯，江寧川喝了滿滿一碗粥，渾身暖洋洋的，此時正像只餮足的貓一樣伸著懶腰。
容引禾將兩人用過的碗筷收到廚房，明天會有傭人來清理。
江寧川偏過頭看了看墻壁上的掛鐘，九點半，時間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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