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由于出現變故，片場內的面試工作只好停了下來。
于江面色不虞地坐在那喝茶，站在他面前的年輕人滿臉倔強地直視他，語氣不卑不亢。
“導演，任何人演戲都是會有瑕疵的，你不能因為一點瑕疵就否決一個想要上進的人，現在很多導演都會給年輕人機會，您為什么非要那么執著的為難人呢？”
聞言，于江的臉皮無聲地抽了一下，就連坐在他旁邊一直一言不發的編劇都沒忍住笑了。
“小伙子，演技有瑕疵可以慢慢地學習演練，但你睜眼說瞎話，這是個人品質的問題，我們更不可能會收，你明白嗎？”
“編劇老師，您是編寫劇本的，對于人設也很有研究，你知道一個人是不可能完全完美的吧，你要這么評價一個人，是不是過于片面了呢？”年輕人說話不緊不慢，面色沒有半分變化。
“首先，你是愛豆，想轉型演員，必然需要好好沈淀磨練演技，抓住一切機會刻苦練習，而不是一開口就要求出演男主。”
“今天來試鏡男主的有這么多人。”編劇笑著拿起手裏的一堆厚厚的紙，“這些人也多是年輕人，他們有的人跑過龍套也演過一些有記憶的角色，你又是以什么立場插隊在他們前面呢？”
他的語調很慢，話語中也沒有半分的譏誚之意，反而很溫和，讓站在下面原本理直氣壯的年輕人啞口無言。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于江放下茶杯，想到了外面可能來的人，就順勢站了起來，抬手拍了下衣服上的褶子，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在他準備過去迎接的時候，就看見推門進來的人是祁野，笑意僵在了臉上。
他往祁野的身后看了幾眼，似乎在找什么人。
祁野也像他一樣往自己身后看了看，抬手拍了拍于江的肩膀，笑的十分隨意，“別找了，被我截胡了。”
于江看了一眼他的手，面色嚴肅了幾分，那雙眼睛再度打量了一下他的裝扮。
他剛睡醒，不僅衣服頭發有些凌亂，就連腳上拖鞋也沒換，整體裝扮看著就像出來遛彎的。
在場沒人不認識他，因此在見他進來之后，場內部分工作人員的眼裏多了幾分嘲諷，特意放下自己手裏的活來看熱鬧。
那個想繼續飾演男主的年輕人看見他，眼底的嘲弄和傲慢愈發明顯。
原本他是不服自己已經演過了的角色被完全否認才來再次試鏡。
結果試鏡片段才演完，導演就明確地告訴他自己不適合這角色，一點機會都不給，這算什么？
他提出找個人來演給他看，沒想到導演竟然找了個黑料纏身的人，這還有什么可看的？
想到這，他就轉過身看了一眼身后工作人員，唇角上揚，準備一起看這個笑話。
于江簡單地同祁野說了幾句，給了他一張紙，就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左右，祁野朝著他們點了點頭，將臺詞紙放在了桌上，轉過身，隨手拿了一瓶礦泉水，再面向導演的時候他臉上的神色已然發生了變化。
這場戲是男主向易因為公司內幕而被辭退，失意的他坐在江邊，吹著晚風喝酒，借著酒意肆意發瘋的情景。
他垂著頭坐了下來，雙目無神地望著前方江面，好一會才拿起手裏的酒喝了一大口，酒液入喉，那股子辛辣也只是讓他皺了下眉頭，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
在職場中，應酬喝酒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他也在常年的應酬中學會了喝酒。
隨后他抬手有些煩躁地拉了下領口，又急急地喝了幾口，眼底的落寞被急速放大，他似乎在極力地壓抑著情緒。
這工作他已經做了五年，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農村出身的他想留在大城市到底需要多努力多拼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越來越晚的下班，越來越覆雜的方案，應酬喝酒到吐，看著客戶笑的臉都僵了，都是常態。
不僅是他的常態，也是職場其他人的常態。
身為普通員工，他一時的正義感上頭，舉報了內幕，讓自己丟了工作。
他微微仰起頭，連喝了好幾口，酒液順著他的下頜往下淌，隨之下的還有他的一滴淚。
連喝了不知道多少酒，他抬手胡亂地擦了一下臉上脖子上的水漬，雙眼迷離，看著遠處的江，突然就笑了。
“啊！”
他突然就站起身，顫顫巍巍地朝著江的方向走了幾步，喊了一聲，緊接著他繼續喊了一句。
“我沒工作了！”
“我終于沒有那狗屁工作了！”
他嘴唇微微顫抖著，眼中含淚，面上的笑牽強又委屈，聲音越來越大，但卻逐漸沙啞哽咽，尾音還帶著幾分顫抖。
“我終于…不用加班到凌晨了！”
“我周末終于不再是單休了！”
“可我，也沒錢了啊。”說到這句時，他頹然地低下了頭，有些煩躁地抬手抓了幾下頭發，黑色短發被他抓的更加凌亂，看起來十分狼狽。
他的情緒無聲地傳給了現場的人，有些人也不由自主地代入了進去。
那些原本想看戲，看他笑話的人，在此時也都噤聲了。
此時的他低著頭，碎發遮蓋了他眼底的部分情緒，看起來十分落寞。
他沒工作了就意味著沒來源，而他最近卻恰好，很需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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