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妃這時似乎想起來了什么，問道：“怎么沒見到青燁那丫頭呢？”

康妃聽了搖搖頭。“還沒起呢。”

“嗯？”周錦妃驚訝道：“你也不管管她？”

“怎么管？她的身子其實沒有好利索。我習慣了她的侍候，也就顧不上那么多了。明明是我難為她，如何還能要求她如受傷之前一樣？”康妃想起楊瓊現在對自己的那個樣子，忍不住嘆氣。“再等等吧。等她徹底痊愈了。”

周錦妃提醒道：“我可告訴你，奴才是不能慣的。你寵她是有些厲害了。她再得寵，終究是個奴才。即使她除了宮籍，也是個奴才。對奴才，該賞的時候賞，該罰的時候罰。否則可就是壞了規矩。”

康妃笑道：“姐姐的話，妹妹記下了。”

兩個人正聊著，突然殿中安靜下來。皇后穿著暗金色的宮衣走了出來。眾人急忙起身行禮。

“諸位妹妹都起來吧。”皇后和藹地說。“前幾日淑妃因為替本宮徹查霍婕妤小產一事，在宮裏有一些動作。她到底是年輕，可能有些行為不當，但是心是好的。大家看在本宮的面子上，就不要多計較了。”

眾人急忙再次起身，齊聲道：“謹遵皇后娘娘的意思。”

皇后滿意地點點頭。目光轉向康妃。“康妃的瓏華宮是皇上親自下令無圣旨不得搜宮的地方。淑妃入宮時日尚短，不懂得這些規矩。康妃你莫要怪她。”

康妃道：“皇后娘娘多慮了。淑妃妹妹是替您辦事，臣妾怎敢怪她？臣妾不讓她搜瓏華宮，無非是緊守著皇上的旨意而已。臣妾與淑妃妹妹個人并無嫌隙。”康妃一番話說得輕松漂亮。既抬舉了皇后，又點明了皇上的旨意。同時暗諷柳淑妃目無皇上，不懂規矩。

坐在對面的柳淑妃聽了不禁暗暗扭緊手裏的帕子，咬牙切齒地強忍怒氣，還要擺出一臉羞愧的模樣。這一怒一氣，她竟然流出了幾滴淚水。這在外人看來，倒真像是她羞愧難當，留下眼淚一般。

皇后自然也聽出了康妃的言外之意。但是她很清楚，康妃是個聰明人。是這后宮得以平衡穩定的重要力量。所以她聽了康妃的話，笑道：“康妃妹妹一向是最懂禮的人。難怪得圣寵多年，叫后宮姐妹們羨慕不已呢。”一句話，就把眾人心裏的嫉妒都拉到了康妃身上。

康妃和皇后話刀語劍多年，只要她想，從不會落半點下風。但是她現在心境已不如從前，沒有了那份鋒芒，也就不想做無謂的口舌之爭。因此聽了只是笑笑，并不回話。但是那笑，卻是孤高清冷，猶如空谷幽蘭，讓人見之忘俗。令在座眾位妃嬪自慚形穢。連皇后都不得不承認，也許在場眾人中，有人的容貌尚可與康妃一拼，但是這份如仙的氣質風韻，卻是萬難相比的。即便是皇后本人，浸淫后宮多年，所養成的不過是天家貴氣，卻絕難養成康妃這種超然物外的靈秀之氣。

上蒼實在是太厚待沈秋華了！皇后在心底暗嘆。

出了鳳慈宮，康妃迎面正碰上柳淑妃。康妃的眸子裏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喜怒。柳淑妃有一絲尷尬，忙道：“康妃姐姐，前次搜宮一事，是妹妹魯莽了。”

康妃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妹妹也是好心，姐姐我不會放在心上。”

康妃的這種態度倒是令柳淑妃有些意外。她以為，康妃既然占了理，一定會得理不饒人。縱然皇后面前假意原諒她，如今離了鳳慈宮，一定會說些話嘲諷她。沒想到康妃似乎對她提不起興趣般的繞過她走遠了。當時那般伶牙俐齒的康妃，竟然沒說出半句難聽的話。

周錦妃出來時，正看見柳淑妃楞楞地看著康妃步輦離去的方向。她冷冷道：“不要以為什么人都和你一樣。”

柳淑妃回頭看著周錦妃，似乎不太明白她的話。

“康妃這個人最是公平。一向是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反之亦然。淑妃妹妹，你好自為之吧。”周錦妃說完，也不看柳淑妃的表情，徑直上了步輦，起駕回宮了。

陳昭儀看到柳淑妃的表情，從后面趕上來，低聲道：“淑妃娘娘，您可不要被她們的說辭蒙騙了。如今皇上正寵著您，她們不敢和您撕破臉。可是您想想，您分了她們兩個人的寵愛，她們能不恨您嗎？一旦她們得了寵，她們還能如現在一般輕易放過您嗎？”

柳淑妃聽了陳昭儀的話覺得也有些道理。不過她也不是全然相信。她也不傻，知道陳昭儀有自己的心思。如今四妃之位穩定，陳昭儀想晉升妃位非常困難。四妃中年紀最大的鄭貴妃也不過三十歲出頭，如果熬到其中一人去世，估計陳昭儀就是晉封為妃也沒什么樂趣了。如果不想一直等下去，就只能自己創造機會，想辦法讓四妃之位出現空缺。

無論怎么算，康妃似乎都是最弱的一環。論資歷，她比不上鄭貴妃。論家世，她比不上周錦妃。既然柳淑妃是陳昭儀的盟友，那么能夠動的，就只有一個康妃了。

柳淑妃得到陳昭儀的幫助才能順利完成行刺計劃，得以晉封。此番自然要感恩圖報。所以她針對康妃要求搜宮，其實能不能搜到什么東西并不重要。只要柳淑妃能夠帶人搜宮，自然就會搜出一些東西來。可惜如意算盤打得很響，到頭來卻是空歡喜一場。想到這裏，柳淑妃不禁又懷疑起陳昭儀來。自己是晉封不久，沒機會知道這種事。可是陳昭儀卻是久居昭儀之位，怎么可能不知道瓏華宮的事情？為什么還要一味地攛掇自己去搜宮？這不是擺明了在利用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