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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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后謝燕玨喜歡上了散步，他已經受夠了窩在家玩手機的日子，兩個人并肩走到羊腸小道上，這次他們走的另外一條路。

謝燕玨雙手插兜，他腿長步子大，一不留神就走到了前面，回頭一看俞良落在后面，他便停下來等著，等俞良過來了他忍不住吐槽，“隔壁那老太婆走得都比你快。”

一邊吐槽一邊有意控制步伐，和俞良保持一致。

俞良總是笑笑，他覺得謝燕玨很像小黑，平時他帶小黑出來玩也是這樣，小黑跑到前面后又會回頭等他。

不過他沒說出來，他現在已經摸清了謝燕玨的性格，易怒易爆，好好和他說話，雖然他表面會嫌你煩，但會慢慢改變，典型的嘴硬心軟，吃軟不吃硬。

“你又笑什么？”謝燕玨不滿地蹙眉。

俞良總是這樣，笑著看著你，卻什么也不說，一點也猜不透他在笑什么，在想什么，似乎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高興了笑笑，不高興也笑笑，受欺負了還是笑笑，謝燕玨真心覺得他笑起來好看，卻討厭他時時刻刻掛在臉上的笑。

俞良搖搖頭，“走吧。”

謝燕玨擰著眉往前走，沈著臉不想搭理他。

“前面是學校，要不要去看看？”俞良扯了扯他的袖子，指著前面幾棟建筑說道。

謝燕玨將臉別到一邊，俞良又扯了扯他袖子，“去吧，我也好久沒去看看了。”

謝燕玨將頭扭回來，咳嗽一聲，“行吧，勉為其難陪你一下。”

俞良忍著笑，其實他剛剛就發現謝燕玨盯著前面的建筑看了很久，估計是好奇想去看看。

學校很小很破，由三間平房和一扇大鐵門圍起來，中間空出來一塊院子，院子中央是升旗臺，藍天白云下紅旗飄揚。

這時候孩子們已經放學了，鐵門卻沒上鎖，或許還有老師在裏面。

兩個人走進院子裏，謝燕玨透過木窗戶觀察著教室裏面，泥巴地，幾張破舊的木桌，一塊黑板就是教室裏的所有，他心裏堵得慌，他知道山裏的孩子讀書不容易，卻沒想到這么苦。

俞良趴在他旁邊，“我之前就是在這讀的小學和初中。”

謝燕玨轉頭看了他一眼，又轉回去，眼前突然有了畫面，他看見小小的俞良坐在教室中間，雙手平放在桌子上，身體坐得板正眼睛目視前方，舉手回答老師的問題。

他勾了勾唇。

謝燕玨直起身子，兩個人繼續往前走，“這能考出去也是不容易。”

“何止不容易。”俞良嘆了口氣，慢慢說著，“基本沒有孩子能考上高中，很多初中都沒讀不下去出去打工去了。”

“這么小就去打工？”謝燕玨詫異，他成績不好，但也被他爸逼著讀了一個大學，混了張畢業證，打死也不肯讀研。

俞良倒一臉風輕云淡，對這已經習以為常，“山裏的孩子本來就性子野，缺點耐心，初中知識一難就不想讀了，而且大部分家長也認為讀書沒用，不如早點去賺錢。”

俞良告訴他臨邊幾個村只有這一個學校，有的孩子想上學得四五點起走五六公裏的路，學校的教學方法也跟不上外面，老師還是拼拼湊湊出來的，一個老師掰成幾個用，但又怎么能指望一個體育老師教好英語，一個語文老師教好化學物理呢？

苦得不僅是設施，更是教學資源。

“你知道的還挺詳細。”謝燕玨隨口道。

俞良過了半天才回答，“這所學校是我爸建的。”

謝燕玨一楞，用余光小心觀察著他的反應，俞良微抿著唇，眼神往下看，看起來有些悲傷，他清了清嗓子，“抱歉。”

俞良笑了笑，“沒事。”

謝燕玨換了個話題，“那你能考上最好的高中挺厲害的啊。”

俞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突然彎了彎眼角，他靠近謝燕玨小聲說：“其實我小時候也不愛學習，還騙我爸說作業寫完了，偷偷跑出去玩……”

謝燕玨將耳朵偏向他，難得和他共情一瞬，“沒想到啊。”

“然后我爸發現了，把我捉回去用竹條抽了一頓。”俞良想起他爸漲紅的臉和他媽抹眼淚的背影，心間一軟，“那是我爸第一次打我，我好幾天下不來床，那時候我討厭過我爸，但有天晚上我突然發現我爸坐在我床邊抹眼淚，我就不討厭了，從那之后我就乖乖學習。”

這話有些煽情，俞良也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也多虧我爸，不然我肯定考不出去。”

謝燕玨低頭盯著他，他的目光溫柔眷戀，似乎這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我小時候也不愛學習，還很皮。”謝燕玨頓了一下，“我爸也打過我，但他沒在我床邊哭，我也沒乖乖學習。”

俞良察覺出他話暗藏著的沮喪，結合他之前講的事，大概摸清了他和他爸的關系，謝燕玨看起來對他父親不屑一顧，其實心底渴望他的讚許和表揚，可惜謝父不理解他的心情，反而更加將這些讚許和表揚給予了另外一個人。

他拍了拍謝燕玨的肩膀，“或許是你沒發現呢？”

謝燕玨知道他是他安慰自己，抖了抖肩膀，無所謂地笑笑，“也許吧。”

天色漸晚，兩個人原路返回，路上正好看見之前那討人厭的小孩蹲在小院前，看見他們便站起身來，手裏拿著一塊搬磚，雙目赤紅。

謝燕玨低聲叫俞良先進去，俞良不放心地看著他，他道：“我能解決。”

“你……”

“我保證不動手。”謝燕玨推著他的肩膀，“進去進去。”

順子雙目通紅，“是不是你砸了奶奶！”

“你奶奶關我什么事？”謝燕玨擰著眉。

“昨天晚上我看見你拿石頭砸我們家窗戶了！”順子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