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身后之人廣袖一拂，數(shù)排燭火依次燃起，伸手不見五指的殿內(nèi)剎那間燈火通明。
蘇綰看清了倒在地上的“重物”。
披頭散發(fā)，衣衫襤褸，亂雜的發(fā)間依稀可見那半張側(cè)臉，坑坑洼洼，焦灼的痕跡將眼皮都黏在了一塊，唇也皺在了一起，嘴角咧到耳根處，大致是一位八十多歲的佝僂老太。
瘋女人。
這是蘇綰的第一印象。
瘋女人發(fā)出一種類似野獸的低吼，伏在地上的身體從中間驟然隆起，整一坨開始劇烈抖動，破舊的衣袖中伸出枯瘦細長的爪狀物，關節(jié)粗大，像是得了骨瘤，表面如同老樹皮般可怖，五爪嵌入地板，向后抓出五條長長的溝壑。
“呵呵呵呵呵！！！！”
原來這笑聲就是她發(fā)出來的。
她膝蓋屈起，站了起來。
蘇綰后退了幾步，立馬被身后之人擒住。
這時，瘋女人朝她側(cè)過臉來，另外半邊臉也顯露在她面前——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竟然完好無損！！！
膚若凝脂，遠山黛眉，秋瞳剪水，櫻桃小嘴。
若是只看左半張臉，任誰都會以為這是一位絕世美女！
這個瘋女人倒也奇巧，居然左右對稱，從鼻中線對半分，一半貌若天仙，一半丑比□□。
不過依據(jù)臉上焦灼的痕跡，這位大概就是那場大火中幸存下來的聶美人了。
蘇綰的心反倒平靜下來，看來傳言也不屬實，這位聶美人很可能并不是啞巴，而是聲帶受損，不愿開口。
只是，這座冰露宮好生奇怪，主仆一個兩個的，都是聲帶受損。
她朝蘇綰盯了許久，挺直了腰板，絲毫不見方才狼狽的模樣。
“你就是尚藥局給我派的新丫頭？”
蘇綰垂眸道：“是。”
她笑了起來，左邊甜美，右邊森然，又伸出一根枯指，撥開了抵在蘇綰脖子上的長刀。
“阿弄，來者是客，莫要欺負人家。”
少年似有不甘，猶豫過后，還是退到了一邊，蘇綰見狀，收回銀針。
“嗯~這才對嘛，既是來了我的地兒，自當和平共處，互幫互助。”
她挑起蘇綰的下巴，瞇眼道：“知道我是誰么，就敢來這個地方？”
“聶美人。”
聶美人笑了：“倒是個機靈的。”
她又朝別的地方看了看，疑惑道：“怎的就你一人？”
蘇綰如實回答：“怡令宮人手不夠，今年多撥了二人過去。”
“什么？！！”聶美人似被戳中了痛點，尖叫起來，“憑什么？！憑什么？！！！這個老妖婆將我陷害至此，那個老混賬居然不僅不沈罰她，還給了這么高的待遇！！！”
說罷，她五爪插入稻草一樣的發(fā)間，抓住腦袋，青筋暴起，野獸般的嘶吼響徹整個大殿，繼而癲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又停了下來，轉(zhuǎn)向蘇綰，“你，叫什么名字？”
“蘇綰。”
聶美人的表情瞬間滯楞，她整個人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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