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視，我們怔忡了很久，我好像先他一步回神，望著目光中本不屬于他的氤氳不定，越發(fā)覺得可笑。莫名恐慌，我這是何苦呢？稻草，抓住它只為了在溺死前喘息片刻，既然這樣做比被吞噬還令我恐慌，干什么還貪戀著不肯放手，原承諾不會折斷它的。我喜歡關(guān)羽，可不如說是喜歡沈浸在他給的純真快樂裏，我曾努力回應(yīng)，嘗試愛上他，但是真的徒勞。我發(fā)現(xiàn)只要離開片刻就感覺空蕩蕩的，然而愛上一個人絕不會這樣，若想想對方哪怕是缺點，都會有一種強烈的滿足感。所以我知道，我的心，關(guān)羽他填不滿。

我什么時候也學(xué)會玩弄感情了，細細想來自己還真是個卑賤得壞人，我不配被他愛，更不配得到他的吻。他沒有錯，錯的是我。

“對……對不起，美女，是我不好?！彼伪氐狼福衷诨艔埵裁茨?？關(guān)羽，別再為我心動，我真的不愛你，更不想傷害你。

夜風(fēng)四起，臉上有一股涼絲絲、潮乎乎的感覺，下雨了么？我張開雙手仰望天空，可是星光依舊且越發(fā)蒼茫。他不住輕撫著我的兩頰，眼底飄忽不定的情緒猶如流轉(zhuǎn)的光華，為什么，為什么他的歉意那么深刻，難道僅僅是因為吻了我？

我不能再流淚了，因為實在不忍看著那本明澈的眸子被惆悵所籠罩。況且我有什么資格哭呢，你不愛關(guān)羽，路少兮，你太貪得無厭了，你有沒有考慮過你能回報給他什么，有時候真是把自己恨得牙癢癢。

而他是不是也能感受到我的不愛呢？不主動牽手、擁抱，強迫接吻時甚至連我躲閃的路線都預(yù)留好了，只是他應(yīng)該沒有想到我會突然接受。不要對我這么容忍，不值得為我著想這么多，關(guān)羽，我就是只流浪的小動物，要的只是溫暖，而恢覆力氣后，我還會繼續(xù)前行的，直到回家。

似乎有些猜不透關(guān)羽的表情了，那愁眉不展間到底隱忍著什么？是痛苦么？可這痛苦為何如此糾結(jié)，仿佛退一步是刀山，進一步是火海?；蛟S他有話對我說，一年前在餐廳，他就鄭重其事地要談什么，不知后來為何不了了之，會不會正如我想問他到底愛我與否一樣呢？我不配得到答案，而他害怕得到答案……彼此之間怎么會絕望到這個地步，一直以為，我和他的世界裏只有快樂。

我拉著他站起來，一如既往地笑，“回去休息吧，越來越冷了?！弊詈笠淮窝鐾?，那夜幕，那星空，也曾屬于我，謝謝你，關(guān)羽。

可手上牽著的人卻遲遲不動，不及回望便被他從身后緊擁在懷裏，佇立良久才緩緩開口，“美女，如果我犯了錯你會原諒我嗎？”

犯錯？關(guān)羽，你何錯之有呢？錯的是我，是我沒有把心交給你。有力的手臂將我越擁越緊，微微顫抖中那種不安全感也逐漸浸染了我。

“如果有一天……算了，還是不要原諒我……我怕自己都原諒不了自己?！蔽覟橹曰?，不過看來我的答案已經(jīng)不重要了，可是關(guān)羽，你到底在折磨自己什么？愛或不愛，真的那么難么？

“路啟遠在哪兒？”他突然問。

突然到我的心裏一沈，為什么要提及他？

他牽著我朝旅館方向漫步，帥氣的臉蛋又陽光活潑起來，“看來是我贏了，那家伙還揚言要揍我卻連面都不敢露。”

是的，路啟遠的確說過，見一次打一次，可是他都一年沒有回家了，又怎么能知道我已經(jīng)和關(guān)羽在一起了呢。連我都不曉得他現(xiàn)在身在何處，對爸爸的解釋是去英國處理問題，可有哪件事情能拖他一年之久，我清楚他是繼伊妙回去的，是他不想回來還是不能回來？這個問題幾乎時常從腦袋裏冒出來，然后又被我強壓下去，告誡自己，沒有他，我可以過得很好，吃飯、睡覺、上學(xué)、交男朋友……還是不要回來，回來也只有彼此傷害，如果你還好好活著，就不要回來。

關(guān)羽今年送我的生日禮物是帶我去亞熱帶沿海玩了一圈，起初還抱怨他準(zhǔn)備得不夠精心，想法不夠特別。但當(dāng)再次置身于寒冷干燥的冬天時，才不覺發(fā)現(xiàn)那星夜、那飛翔就如同穿過時間隧道架構(gòu)出來的一般玄美。而我還是沒有想好回送他什么禮物，從去年拖到今年，可今年還是食言了，也許我們還會有來年。

作者有話要說：一段我能開頭卻無法結(jié)束的旋律

借我一個懷抱

如果能騙得過自己

我將還你半世

-----by路少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