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猛地向后仰倒。在地面上，一根尖銳的、用變形術變出的石錐，正等著倒下的高爾。當石錐擦著高爾的耳邊劃過，哈利聽見圍觀的人都發出嘶嘶地吸氣聲——那是當然的，要是他把石柱對準了高爾的后腦勺，那現在他已經血濺當場了。

眼見已經放倒了一個，哈利迅速掃視眼前一圈，尋找克拉布。突然，他感到后頸一股寒意襲來，哈利想也不想，立刻原地滾了一圈，一道咒語落在他剛剛站的地方，留下一個小洞。哈利隨即轉身，直覺地沖著攻擊發出的方向，甩出一記統統石化，然后才抬頭查看魔咒的效果。他看見克拉布避開了有些失準頭的咒語，隨即抓住空擋，再補上一個粉碎咒。這次，克拉布后仰得幾近跌倒，才艱難地躲過這一記角度刁鉆的咒語。粉碎咒擊中了克拉布身后的一塊幾英尺高的圓石，石頭瞬間爆裂成一地碎塊。

哈利靈機一動，揮揮魔杖將碎石塊漂浮到克拉布身后，對著勉強維持住平衡的克拉布咧嘴一笑：“希望你有跌打藥。——碎石塊飛來！”

“——嗷！”無數碎石頭擊中的克拉布，他堅持了不到半秒，連魔杖都被撞飛脫手了，只能抱頭臥倒，嘴裏還嗷嗷地叫著。

哈利得意地收回魔杖，從容側身避開飛來的碎石塊。石塊紛紛落入湖水，有節奏的噗通聲像是在奏凱歌。羅恩帶頭鼓掌，然后全場的人都興奮地拍手叫好。

在圍觀者的掌聲中，高爾和克拉布慘白著臉爬起來，灰溜溜地躲回馬爾福身后去了。哈利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讓大家聽他講解：“大家看到了，打架依靠的不僅僅是魔咒強弱，只要用得恰當，簡單魔咒也可以起到很好的效果。戰斗歸根到底，是靠著五感來進行的，視聽嗅觸味都是可以攻擊、迷惑的范圍。很多時候，我們要做的是根據敵我強弱調整進攻方案，找準對方最薄弱的環節下手，以巧博力。攻擊的時機也很重要，當對手全力防守時，攻擊很難奏效，這時要轉移對方視線，佯攻、佯敗，在打的過程中尋找破綻——”

“你這就得意了，圣人波特？”馬爾福踱著步子走出來。

“現在還沒有，”哈利停下講解轉過身，對著馬爾福，“等放倒你，我就得意了。”

兩人相互打量著，壓低魔杖。觀戰的人都興奮起來，剛剛打斗大家都嫌沒看過癮，好戲原來還在后面，大家就差沒有吹著口哨催他們快點動手了。

而哈利、馬爾福也沒讓他們失望，幾乎是在同時，馬爾福和哈利都動手了。

“——腿立僵停死！”

“——力松勁洩！”

兩人相互一出手，大家立刻出了差別。他們念咒的速度、魔咒強度和躲避的敏捷程度，都遠遠高出之前的水準。念咒的聲音被壓得很低，幾乎是嘴唇蠕動幾下，魔咒就流暢地出手。圍觀的不少人，僅僅能看見一個個閃光的魔咒落空，在地面上不斷擊出一個個冒煙的小洞，根本分辨不出他們都用了哪些魔咒。

哈利知道馬爾福不弱，但是沒想到居然和他戰成了平手。馬爾福沒有露出太多破綻，很難找到機會給他下套，而且他發起攻擊也毫不手軟，哈利不敢馬虎。你來我往間，兩人雙雙掛彩。兩人勢均力敵的打斗，終于有了一點真正的巫師戰斗的風范。哈利已經全力施展，把能用上的連發咒語都使了出來。馬爾福防得嚴實，偶爾抓住哈利的空擋反擊，居然也是步步緊逼。兩人棋逢對手，戰斗的范圍不斷擴大。為了避免誤傷，人群已經退開了一大圈，仍然不是有射偏的咒語飛過來，引起一陣大呼小叫。不過站在一邊的羅恩總是能及時用相同的咒語抵消掉，沒有人真正被擊中。

哈利漸漸被逼到湖邊，他費力躲開一道石化咒，卻被迎面過來的昏睡咒擊中，頓時腦袋昏昏，踉蹌幾步，一腳踩進淺水裏才穩住。同時，他發出的一記力松勁洩也擊中了馬爾福膝蓋，馬爾福跪倒在地，掙扎了好幾下才費力地站直了。哈利甩甩頭努力保持清醒，緊盯著對方的動作，手裏繃緊的魔杖尖閃動著魔力火花。雙方體力都已消耗殆盡，是時候做最后一搏了。

哈利把能用上的魔咒在心裏過了一圈，在馬爾福抖動魔杖的同時，他的魔咒也出手了——

“——除你武器！”

“——烏龍出洞！”

魔咒雙雙命中。馬爾福的魔杖被彈飛到十幾英尺，他本人也被擊得倒退兩步。哈利此時卻一點也不敢得意，因為馬爾福用咒語召喚出一條毒蛇，此時正纏繞在他的手臂上，向他嘶嘶地吐著舌頭。

圍觀的人瞬間再退了一圈，生怕毒蛇殃及無辜。

“我的天，這個咒怎么解。”羅恩抹開額上的汗珠，伸出魔杖，對著那條蛇試探地念道：“咒，咒什么來著，——咒立止！”

銀光擊中毒蛇卻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毒蛇倒是被激怒得吐出了毒牙。

“羅恩，別亂動。”哈利鎮靜地說。他的包裏有特瑞西給他準備的萬用解毒劑，倒不是很懼怕蛇毒，只是被這東西咬一口到底不是什么好玩兒的事。哈利喘著粗氣和毒蛇對視，汗水流到眼睛裏也不敢稍動，生怕激怒的毒蛇撲上來。他想著要是毒蛇能自己走開就好了，幾乎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哈利對著毒蛇低聲說道：“走開。”

讓人驚異的是毒蛇居然就此收起了毒牙，溫順地游下他的手臂，滑入草叢。人群迅速讓道，毒蛇很快地游到湖的另一邊消失了。

“好了，”哈利心底浮上一股異樣的感覺，但他沒仔細分辨，只擦擦汗珠從湖邊走過來，對著實戰小組的組員們說，“剛剛我——”

他的話才開了個頭，就被羅恩打斷了：“大家，今天的集會就到這裏。”羅恩迅速沖出來拉住哈利，“實戰小組的第一次集會主題就是如何把簡單魔咒組合使用，達到更好的防御、攻擊效果。相關資料大家可以找我要，也可以自己查書。每個人想一個自己的組合魔咒，這周日參加全體會員集會時展示成果。就這樣吧。”

哈利不明就裏地看著羅恩，要知道，他們設計了很多方案，還有相互演練的環節，來讓大家熟悉基本的魔咒組合。現在連頭都沒開，不知道羅恩為什么突然這么草草地結束集會。哈利又看看實戰小組的成員們，目光所過之處，居然人人都露出了畏懼的表情，然后三三倆倆地竊竊私語起來。

哈利突然感到某種不祥，羅恩話說完就拉著他飛快地跑開。哈利雖然心中疑惑，但是也沒有反抗，任由羅恩拉著他一路小跑。直到回到宿舍，反撇上門，羅恩才和他面對面地坐下，小喘著氣開口道：“哈利，為什么你從沒告訴過我，你是個蛇佬腔？”

“我是什么？”哈利覺得自己幻聽了。

“蛇佬腔。”

哈利把剛剛發生的一切回憶了一遍，然后遲鈍地反應過來：“剛剛我和那條蛇……說的蛇語？”

“對。”羅恩認真地點頭，“而且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哈利腦袋一片混沌：“怎么會這樣……”

“你得去找找你家的族譜了，說不定是隔代遺傳。”羅恩說。

“要真是遺傳，那得是隔了多少代的遺傳啊。”哈利茫然地說，“我還沒聽說過波特家什么時候和斯萊特林的后人聯過姻的。”

“誰知道，斯萊特林死了都這么久了，后人也傳了這么多代，沒準兒你們祖上的誰就是他的后裔。你就當多個天賦吧。”羅恩想想又道，“不過還是不要常用的好，因為聽起來真的讓人很不舒服。”

哈利胡亂地對羅恩點點頭，恍惚中想起了分院儀式上，似乎分院帽曾經是想把他分到斯萊特林的，難道他的祖上真的有斯萊特林的血統？

哈利哀嘆一聲把頭埋進枕頭裏，想著他最好還是把蛇佬腔這回事忘掉。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操心——明天他還去找盧平教授，而后天，他就要去阿茲卡班，見那個人了。

這一晚，哈利在迷夢夢到他變成了一條蛇，嘶嘶地說著話，他的脊柱無限地抽長，彎曲著盤繞在什么東西上……

霍格沃茨流言傳播的速度永遠是不可小覷的，就在哈利這噩夢連連的一夜之后，全校的人都知道了，哈利波特是個蛇佬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