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負？”
“是啊老師, 高小婷以前一直受欺負。”
時光在黑水中學的科技樓負一樓倒流，路庭走到那第二間教室窗外時，看見的正是這地方當年發(fā)生過的事。
幾名張揚的孩子團團圍住高小婷, 他們拽她的頭發(fā), 將高小婷從凳子上拖下來，她膝蓋重重磕過凳子和翻到畫架豎起的棱角，又跪到了污水橫流的地上。
顏料桶裏還剩半拉顏料，男生拽她的馬尾, 女生過一會又把她腦袋往還有液體殘余的桶裏按。
霸凌者們嘻嘻哈哈。
“窮鬼還畫畫啊？”扯著高小婷頭發(fā)的男生說，“你那家庭條件配嗎？”
“哎呀不好意思。”舉著手機的女孩惺惺作態(tài), 動作夸張地捂了下嘴, 手上不斷拍照的動作卻一刻也沒停, 笑嘻嘻說，“你的破筆和顏料被我們打翻了，雖然它們都很垃圾，但對你家來說肯定也很不容易吧？”
“來, 丑東西, 給我們笑一個。”
“就是, 你笑啊，你要是笑得讓我們滿意, 這些破爛我們就賠給你，反正也不值幾個錢。”
“就跟窮鬼的人一樣便宜, 哈哈哈。”
哈哈。
哈哈哈哈。
笑聲回蕩在教室裏, 女孩的頭被人按下去, 又被揪著頭發(fā)扯起來。
她麻木得像個不會反抗的玩具, 能夠任人搓圓揉扁。
臟水和桶裏半干的顏料擦上了她的臉, 她用的畫材確實都不怎么好, 不僅味道刺鼻，還熏人眼睛，兩道紅痕掛在她面頰，混合著其他液體一起滾下來，紅色被沖過時像是流下了血淚。
窮鬼。
臟東西。
窮鬼的東西都散發(fā)著窮味，臭死了。
離丑東西遠點兒，隔近一點沒準都要沾上霉運。
教室裏的鬧劇還在繼續(xù)，前后黑板上卻“咯吱咯吱”地開始出現(xiàn)文字。
粉筆篤篤不停，把這些惡毒咒罵與排擠的話都寫到了黑板上。
書寫速度還越來越快，字跡越來越潦草，笑聲越來越大。
直到長長一聲——
咯吱——
粉筆刮過毛玻璃尖銳作響，一行新的大字覆蓋在了所有咒罵話語上。
【什么時候去死？】
“他媽的。”岑歸聽見路庭罵了自己見到這人以來的第一句臟話。
路庭面沈如水：“這破劇情誰愛看誰看吧。”
在教室裏的舊日情景重新時，玩家已經(jīng)嘗試過開窗，敲門，擰動教室前后門把。
統(tǒng)統(tǒng)不成功。
教室門窗像是被焊死了般打不開，強制性讓玩家只能站在窗外。
但路庭顯然并未就此甘心作罷。
在快速逡巡走廊一圈后，走道轉(zhuǎn)角處的消防柜落入路庭眼角余光，他毫不遲疑地轉(zhuǎn)身，三兩步到消防柜前撕了封條，將分量可觀外殼堅固的金屬瓶提了出來。
“強行破壞游戲場景，打斷強制劇情發(fā)生，有幾率被系統(tǒng)判定為探索失效，不會為你增加探索度。”岑歸已經(jīng)看見了提前浮現(xiàn)在檢查面板上的條文，他按部就班地向玩家宣讀了判定標準。
這是他作為監(jiān)察執(zhí)行官有義務(wù)說明的部分。
“那就不算。”路庭已經(jīng)提著金屬瓶重新站回窗前，之前站在窗外看的那一段似乎就已將他耐心耗盡了，他滿不在乎，跟執(zhí)行官說話時甚至久違地出現(xiàn)了鋒芒。
“系統(tǒng)循規(guī)蹈矩的漂亮寶貝兒。”路庭說，“你就沒有明知道規(guī)則是一回事，但你的心在大聲告訴你這會讓規(guī)則去死的時候嗎？”
岑歸都來不及對這話做出反應。
哐——！！！
金屬瓶被掄起來砸上門窗的動靜驚天動地，能夠一只手就曾攔住副本小怪的人果然力氣非比尋常。
路庭敲門敲窗開門開窗無果，他將門窗直接砸了。
教室裏的學生們理應只是一段回憶幻影，但路庭不久前遇見幾名一看就不像活人的鬼學生，還看見了鬼魂狀態(tài)的高小婷，他不難推測出，在這片空間裏，過去的影像與當下時間的鬼大概率是同時存在的。
路庭以驚人的破壞力強行介入劇情，讓自己成為了能夠被npc註意的第三方。
圍繞著高小婷的幾人不久前還看著一派正常，膚色健康，然而他們齊齊轉(zhuǎn)頭朝路庭看來時，每個人臉色都飛速青白起來，露出了滿面沈沈死氣。
“老師。”最先伸手拽高小婷——也是曾把教室申請使用條給路庭看的那名男孩道，“你為什么要多管閑事？”
路庭沒回答鬼陰冷的提問，反倒是把面前幾張鬼臉逐一看過去。
“還行。”路庭說，“你們這樣看著居然比剛剛正常點，老師剛才在外面看到人干鬼事，比直接見鬼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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