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的時間太短,短到似乎溫蘿和長恨交談就已經用去了幾乎一半。
長恨沖進滾滾翻騰濃郁的黑霧之中后,溫蘿還沒來得及替顧光霽擔憂多久,就覺得腳下一空,原本結實平整的空氣階梯瞬間消弭,失重的感覺瞬間襲來。
耳邊風聲呼嘯,身后似乎發(fā)出了沖天般震蕩之聲,隨即利劍破空聲襲來,溫蘿只感覺腰間一緊,腳下突然就重新踩到了平地。
顧光霽的呼吸聲略有些急促不穩(wěn),一手將她拉回身前之后,似乎也沒有余力再去追求男女有別的高尚境界,一手虛虛地抓著她肩頭的衣料,熟練地操控長恨帶著兩人向前疾行而去。
不知道飛了多久,溫蘿只感覺視野緩緩低了下來,依舊是鬼打墻一般的密林里,兩人重新找了個樹木繁茂,地形復雜的地方落回了地面上。
腳下觸到實地,溫蘿才感到劫后余生,回頭看向顧光霽:“哎,你沒事吧?”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只見顧光霽此刻臉如金紙,原本便白皙的膚色現(xiàn)在更是慘白得毫無血色,身上白衣破損帶著點點尚未完全干涸的殷紅血跡。
他勉強將長恨收回劍鞘,抬眸看了她一眼,答非所問:“如今我靈力耗盡,御劍實在太過招搖,不便隱匿行蹤。”
關心碰了壁,溫蘿倒也是意料之中,只是點了點頭。半晌,她突然想起之前顧光霽出手救下她和墨修然時,南門星的那句感慨。
恐怕南門星口中的那句“當年被他追著打”,多半正是發(fā)生在今天。
想到顧光霽身為“正道的光”的高光人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狼狽時刻居然有她的參與,她心中有些五味陳雜。
顧光霽一手松開她肩上的衣料,臉色雖然有些疲憊,琥珀色的瞳孔卻依然很亮,若有所思地看向溫蘿的腳下,突然開口道:“方才,你是如何操控此劍的?”
溫蘿聞言身型一滯,沉默片刻后,眼珠一轉,一雙丹鳳眼寫著幾分迷茫道:“剛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為什么,好像還沒往前飛多久,我就突然可以自己站在空中了。不過你這把劍倒是挺有靈性,也沒人命令它,它竟然自己飛進去救你了!”
顧光霽眼神微動,淡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直到她以為自己圓不過去時才緩緩移開。
他不置可否地轉過身,率先向密林深處走了過去。
溫蘿松了口氣,立馬跟上他的腳步,在心中問道:“團子,顧光霽這個樣子應該是信了吧?”
“應該吧,他不是沒有追問嘛。”團子懶洋洋道,“再怎么樣,他也不可能想得到你居然會有這種神奇的技能可以兌換。”
溫蘿狐疑道:“可他剛剛盯著我看了很久,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
團子嘻嘻一笑:“男人心,海底針!說不定他看你是因為你好看呢?我可真的不夸張,繆馨兒這具身體可是有‘元和第一美人’的稱號哦!你到現(xiàn)在都沒真正見過自己這張臉究竟長什么樣,才會覺得他的反應很奇怪,這不怪你啦~”
溫蘿半信半疑地應了一聲,不經意間臉上一痛,直直撞上了顧光霽早已停在原地的后背,鼻頭一酸,眼眶瞬間盈滿了淚。
她力氣不大,但顧光霽的身形卻被她這一撞帶得微微晃了晃。
溫蘿揉了揉鼻子,賊喊捉賊:“不好意思啊……你突然停在這干什么?!”
顧光霽回過身,視線在她一身臟污和手上的傷口一閃而過,淡淡道:“休息一會。”說罷右手微抬,向下微微一壓,一道勁風向左前方呼嘯而去,吹散一地的碎石亂枝后,竟然顯出一個十分隱秘的山洞來。
他收回手,一雙琥珀色的瞳孔轉了回來,將手中的長恨向溫蘿手中遞過來:“你先在洞中等我,記得用枝葉把洞口蓋好。”
溫蘿皺眉,下意識拉住他要撤回去的袖口:“那你呢?”
顧光霽盯著袖口處幾根染著泥漬的纖細手指,半晌將衣袖抽了回去,平淡道:“你手上的傷口如果再不處理,不僅會留疤,還有可能感染。到時候,我會很麻煩。”
說罷,他便背過手,向另一邊走去。溫蘿握緊了手中長恨凹凸不平做工精巧的劍鞘,貓著腰躲進山洞中,并按照顧光霽的囑咐細心地用一旁散落一地的枝葉仔仔細細地把洞口蓋了個嚴實。
洞口被封死之后,洞中的光線一下子所剩無幾,只有零星的日光透過稀稀落落的枝葉縫隙透進來。在黑暗之中,視覺被封鎖,其他感覺卻隨之變得格外清晰起來,溫蘿甚至能夠在一片寂靜之中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渾身大大小小的傷口也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不知道獨自在黑暗中等了多久,溫蘿敏銳地捕捉到洞外似乎有人走動的聲音。她湊上前,山洞角度十分隱蔽,因此視野本身就不好,再加上她蓋在洞口層層疊疊的枝葉,洞外的景象她一點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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