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月圓之日

“難道它每個月圓之日都會來？”我問道，畢竟訛獸或許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嗯，是的。月圓之日的時候，紅傘的演奏最為動聽，月光對它來說就是天然的舞臺燈。”小祁說，“我反問它，下一次，你會來嗎？它笑笑沒說話，精巧的臉上有兩個酒窩。”

“傳說，訛獸是很聰明的妖怪，人們很容易就會喜歡上它。”

“傳說并不假，”小祁笑著說，“第二天早晨我睡醒以后一直認為前一晚舞蹈的妖怪只是我喝多了做的夢而已，但回憶太清晰了，月下的影子，優美的舞姿，手風琴一般的紅傘，小巧的虎耳女孩兒。沒錯，不過一晚上，我就很喜歡它了。”

“能伴奏的紅傘，對舞者很重要吧，為什么會在你手裏？”

“因為我也開始懷疑它。”小祁不自然的笑笑，“在第一次看到它跳舞之后過了整整一個月，平淡無奇的一個月，沒有什么變得更好，也沒有什么變得更壞，一個月以后我還記得它給我說的話，于是在滿月的那一天，我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坐在樓道的臺階下等它。”

“你沒有朋友什么的？”話剛說出口，我才意識到自己的不禮貌，畢竟能坐在月光下等妖怪的人，十有八九是孤單的人，“抱歉，我的意思是…你晚上不會有什么其他活動，比如聚會之類的？”

“沒事，說出來也無妨，我的確沒有什么朋友，”小祁說，“我不太會和人相處，比起與人聚會，我更喜歡自己回家做手工，看著一塊塊普通的皮子在我手下變成各種各樣的東西，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皮是會說話的，就和我看不見的那些妖怪一樣。”

“既然你這么喜歡制皮，為什么不考慮一下把這作為主業？能養活自己也說不定。”我說。

“訛獸也這么給我說過。”小祁說，“那天晚上我等到很晚它都沒有出現，我想著果然是我醉酒的幻覺啊，就在我離開的時候，音樂又響起來了，那天晚上有微風，紅傘在月光下旋轉，聲音像金絲絨一樣摩擦過我的耳膜，感覺那是能喚起人回憶的音樂，虎耳女孩在上次跳舞的地方舒展著身姿，我們沒有互相打招呼，我只是看著它跳舞而已，就這么持續了好幾個月。”

“它對舞蹈很熱愛啊，是在和音樂對話嗎？就和你做皮子時候一樣？”我問道，“感覺你們都是對某一件事很執著的人。”

“巧了，它也這么說。”小祁笑起來有點靦腆，“它的舞蹈有讓我安靜下來的力量，無論我在工作上遇到多么不順利的事情，只要看過它的舞蹈，我都能重新恢覆到最好的狀態，終于有一天，它在舞蹈結束后開口問我，手為什么受傷了。”

“受傷？怎么了？”

“不過是做皮具的時候手上劃了個小口子，這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它似乎對我制皮的事情很感興趣，問我為什么會喜歡自己做皮子，我回答它因為每次觸摸皮子的時候就好像能聽到皮子的心聲，然后做出皮子自己最想要的樣子，它告訴我，每次舞蹈的時候，就好像在和月亮對話一樣，而紅傘的音樂就是月亮的輕語，它很享受這種對話，因為很自由。”

“對話和自由有什么關系？”

“它告訴我，自己曾經為了讓更多的人來看自己的舞蹈表演，總是對別人說恭維的話，以為這樣能讓大家對它的印象更好，可時間久了，大家都認為訛獸只會說好聽的話，言東而西，言惡而善，所以都不喜歡和它打交道，認為它是很不真誠的妖怪，所以它平時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盡量不說話，只有在月光下跳舞的時候才能敞開心扉。”

“…這也不能怨大家吧，太過圓滑并不是優點呢。”我說，“訛獸傳說的由來不僅僅因為這一個原因吧。”

“嗯，我也這么問它，可它沒有再回答我，繼續跳起了舞，”小祁說，“后來我們聊的話題漸漸多了起來，我有時候會給它吐槽今天工作上遇到的不快，或者郁悶自己的無能和懦弱，而它非但沒有嫌棄我，還不停的鼓勵著我。”

訛獸的鼓勵…

“它告訴我，不應該封閉自己，應該多和同事接觸，說不定就能發現可以交心的朋友，它還告訴我，不要懼怕看起來無法完成的任務，去嘗試，不懂的就問，這樣才能有提高，除此之外，它還說到無意義的加班是不會獲得認同的，主動溝通提高效率才是更好的方式。”

“欸，訛獸對職場很熟悉的樣子嗎。”

“我剛開始也并沒有相信它的話，可有一次我試著按照它的方法去做，發現真的得到了很好的反饋，我主動請纓，拿下了一個看起來不太容易的任務，那段時間簡直是焦頭爛額，近乎通宵的加班，一次次的拜訪客戶，不斷的改進自己的方案，主動找不同部門的前輩詢問建議和意見，無數次想放棄，但當最后終于談下這個客戶的時候，我第一次感覺自己也是能做一點事情的。”

“你很敏感，又認真努力，找對了方法的話，應該不至于找不到方向的。”我說道。

“嗯，后來每個月的月圓之日就成了我們的約定之日，那一天無論多晚多疲憊我都會準時赴約，它聽我傾訴，我看它跳舞，它的舞姿一天比一天優美，我也獲得了升職加薪的機會。”

“皮具呢？還在做嗎？”我問。

“一直在做，升職以后工作越來越忙，可我還是會抽空做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小祁說，“又是一個月圓之夜的時候，我坐在樓道口等訛獸的到來，那天下著雪，天氣很冷，它依然如約而至，舞姿妙曼，雪中的紅傘映襯著它的臉，我永遠忘不了那個瞬間，可是那天的舞蹈卻沒有完成謝幕。”

“怎么了？”

“雪地太滑，它不小心扭傷了腳，很懊惱，說浪費了晚上這么好的月光。”小祁說，“我這才註意到它的腳由于一直踩在雪地裏都凍的紅紅的，便上前用手指扶起了它，問它需不需要到我家裏休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