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目睹意外

“這一場意外，會將我們推向何方。”——嚴希

高二下學期剛一開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嚴希覺得她們班主任張老師總是話裏有話，意有所指。

張老師是一位語文老師，她并不像典型的班主任風格，總是時刻保持嚴厲，以威信服眾。相反，嚴希覺得張老師其實挺“叛逆”的。

比如她會對學校一些不近人情的規定“陽奉陰違”，偷偷地給學生一點無傷大雅的自由。

如果他們某次考試表現良好，作為獎勵，她會在自己的語文課上插上她自己的筆記本，用幕布投影給大家放電影。

有時候是《死亡詩社》，有時候是《三傻大鬧寶萊塢》，有時候是《穿prada的女王》。

這些電影都有一個共同點，主人公都是成長的變化的，成為了更好的人。

可能這就是張老師于傳道受業解惑之外，最具魅力的地方——她把學生當成可以平等交流的朋友，因此他們班同學都很服她。

這一天距離下課還有十幾分鐘，張老師合上書本，雙手撐在講臺上，眼神平靜而有深意，掃視著每一張青春洋溢的臉龐。

“同學們，我們今天不聊學習，就像朋友一樣聊一聊你們。”

“是的，你們。在我看來，你們首先是孩子，然后才是我的學生。”

“你們年輕，擁有令人艷羨的所有美好資質:美麗，樂觀，真誠，勇氣。在這樣一個年紀被同樣優秀的特質吸引，是自然的也是必然的。”

“但也正因為你們的樂觀，真誠和勇氣，往往無法與成人世界制定的規則抗衡。愛是嬰兒，需要你們為她提供營養，悉心照料，遮風擋雨，而這些條件你們現在未必有能力提供。”

“你們馬上就要成年了，成年人要考慮的不止當下。在高考這個分岔路口，不同的選擇決定以后不同的城市，工作，收入，人生軌跡，大多數人從此再也沒有交集。”

“所以如果，如果你們當中有人正在經歷這樣的感情，你愿不愿意等一等，給感情一個合適的時機，讓它茁壯成長。等到你心性成熟，等你有能力談判，等你能決定自己的未來。”

“如果不能，就讓美好的留在現在，保持最初心動的樣子。”

張老師一番走心的話聽得在座同學沈思不語，教室裏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也許是看氣氛太過沈重，張老師換了一副輕松的語氣接著說。

“你們是不是以為我反對你們談戀愛？”張老師笑了笑。

“我也是從你們這個階段過來的，感情要是像水龍頭一樣說收就收，電視劇八點檔還演什么？”

“道理我不得不給你們說透，這也是學校的強制要求。但是——你們是有思想的人，只要你們自己想清楚，權衡利弊，我相信你們能做出不讓自己后悔的決定。”

下課鈴響起，張老師揮揮手走下講臺，留下一教室的同學面面相覷，嚴希心裏同樣大受撼動。

“滿滿，張老師為什么說這些？難道是咱們班有誰早戀被告老師了？”嚴希惴惴不安地問。

“啊？原來你還不知道啊。”秦滿湊過來悄悄地說，“張老師應該在說姚瑤吧，她前幾天還單獨叫了姚瑤去辦公室談話，不過應該就是提醒一下，沒有拆散的意思。昨天我還看到她和6班的一個男生在走廊那邊聊天呢。”

“那你說，張老師會不會也找我談話啊？”嚴希開始擔心。

“嗯？可是你跟那個肇事者朋友不就是普通朋友嗎？老師還管你跟誰上下學嗎？”秦滿不解地問。

“……說的也是。”嚴希一怔，這才回過神來。

這周六是一月一次的衛生檢查日，下午放學后，全班同學開始有序地打掃衛生，整理地差不多了，嚴希和其他班干部一起留下來善后。

最后時間不早了，嚴希裏外又看了一圈，放心地鎖了門，最后一個走出教室。

教學樓裏人去樓空，陳述已經在樓下等了有一會兒了，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笑著回過頭來跟嚴希打招呼。

“走吧，辛苦了。”

嚴希暫時拋開繁雜的思緒，笑著跟上陳述的腳步。

校園路上只有寥寥幾個學生，陳述和嚴希剛走出致知樓，就聽到隔壁行遠樓裏傳出激烈的爭吵聲。

這個時候誰會在高三教學樓裏吵架呢？

他們對視一眼，按捺不住好奇，快步走到致知樓樓下。

陳述向嚴希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用手指了指二樓的年級主任辦公室，聲音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于是陳述從旁邊的綠化帶穿過去，找到一個隱蔽的空地，這個角度剛好被枝葉繁茂的桂花樹遮蔽，又能聽到樓上的聲音。

陳述招招手，示意嚴希過來。

嚴希糾結了一會兒，總覺得聽墻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隱約聽到什么“早戀”“高考”的字眼，不再多想，也走進了綠化帶。

兩個狗狗祟祟的身影一起豎著耳朵聽動靜。

辦公室裏的爭吵似乎愈演愈烈了。

“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候了，還有四個月就高考了！心思不放在學習上，還想丟臉丟到什么時候！”一個中年男人暴怒地吼道。

“高考高考，除了高考你還會說什么！我的事要你指手畫腳……”一個年輕男孩急急頂撞。

“啪”的一聲干脆的巴掌聲響起，尖叫和勸阻聲一片混亂。

“老子今天就是管定了！供你吃喝十幾年，就養出這么個玩意兒，小小年紀不學好，學別人談戀愛，馬上給我分了聽到沒有！”

“我不！”男孩聲音顫抖，卻毫不退讓。

“夠了！”一個清脆的女孩聲音終于按耐不住。

“老師！媽媽！你們能不能相信我們一次，都說了我們不會影響學習，高考結束前我們都不會再見面，保證好好考試，不要再吵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