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播了電話給店裏，店裏說卓故中午就離開了。

展隨沈默了好半晌，好像有點想明白，又好像沒想明白，跑出去“砰”的一聲關了門掏手機給卓父打電話，問：“卓故回去了？”

“沒。”卓父說。

展隨掛了電話，又心急火燎給卓故打電話，沒打通，那邊“咕咕咕”一串忙音，罵了句“艸（一種植物）”后，腦子裏運轉得飛快朝噴泉階梯那邊來了個百米沖刺。

卓故就坐在噴泉階梯旁，夜幕降臨把人給籠罩著，被噴泉池裏氤氳的微弱白光照亮了幾分容色。

展隨氣勢洶洶走過去，把人從階梯上拉起來，有些生氣：“你搞什么搞？不回家嚇死人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在家等了你多久！？”

“……我不想回去。”卓故短暫的愕然，似乎沒預料到他的怒意，抿了抿唇別開眼道：“這段時間我想得很清楚，我不是以前的卓總了，我養不起你了右右，我連付你男友協議的工資都沒有。你今天，是準備好完成最后的分手環節是不是，我覺得就算到最后我還是有權利不聽的。”

展隨眼底怒意消散了些，眼神卻有點冷：“所以你這是后悔跟我離家出走了？終于受不了在外面的苦想回家了？”

“我沒有后悔，”卓故看著他，聲音透著不同以往的成熟：“我只是該清醒清醒了，右右你說的所有話我都特別喜歡，可我知道你每一句都是假的，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假的。你明天就要像不認識我一樣離開我了，我……”

展隨上前一步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推開后道：“誰說我說的話是假的？”

卓故楞住了，瞳孔微微睜大，有些不敢置信。

“都是真的。”展隨盯著他，是未曾顯露過的深沈與強勢：“從第一次哭開始，從你第一次簽協議把我逼得無路可退開始，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后面全是真的。”

卓故像是小炮仗似的沖上去抱住他，將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澀又歡喜，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

“可是，如果你今天說你后悔，那我以前說過的所有話都是假的。”展隨也不懂卓故明明是上面那個，可偏偏單純又愛哭。

卓故又哭了一陣，堪堪收斂了下抬頭，不確定問：“右右真喜歡我？”

“卓故，你讀過《小王子》么，”展隨認真看著他，不疾不徐道：“小王子每天給玫瑰花澆水施肥，熱烈深沈愛著那朵玫瑰，但是他還是離開了玫瑰，可是玫瑰明明也很愛他。我就是那朵渾身帶刺的玫瑰，我需要每天澆水施肥，可我更需要小王子永遠也不要離開我……”

“所以，如果你今天或者明天離開我，我不會再愛你，也不會再去想念你。”

“卓故，你懂么？”

他當然可以最后的時候退縮，不必讓自己暴露，像小王子遇到過的風一樣掠過就離開了，可小王子沒有離開他，那么他為什么不成為玫瑰，他又有什么好退縮的。

“我懂。”卓故點頭，把他抱得更緊，滿腔歡喜遮掩不住，“我不是要離開，我只是害怕你從來不喜歡我。可是右右喜歡我，我覺得比任何時候都高興……”

互訴衷腸完了的兩人整理好心情，對望著笑了笑，十指相扣在樓下面館吃了東西后回了家，一進門屋子裏還播放著肖邦的鋼琴曲，撲鼻的玫瑰花香氣把整個客廳點綴的漂亮極了。

“今天，能算一周年么？”展隨問。

卓故心臟砰砰砰直跳，拉著他的手走到寬闊些的地方，將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腰間，“那跳舞么？”

“那當然，不然我布置那么久不是浪費了？”展隨擁著卓故，將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懶洋洋問：“卓總，我浪漫么？”

“浪漫。”

“你好久沒說霸總語錄了。”

卓故噗嗤笑了聲，在他耳邊嗓音低低道：“小妖精，你成功取悅到我了。”

展隨輕聲笑了笑，腳下的步子隨著卓故的引導緩緩挪動，伴隨著音樂，卓故主動把展隨給摁在了沙發上，對望時兩人都低低的笑，接吻笑，蹭脖子也笑，脫衣服也笑……像溫水在煮著雞蛋似的，慢吞吞消耗著漫漫長夜，誰也不想這么早睡覺，或許不必過去激烈，但比任何一次都纏綿。

次日周六，兩人賴床，展隨在卓故臂彎裏挑了個舒服的姿勢說：“其實，我昨晚給你準備了個男友協議，也想試試花錢搞個男朋友的快樂。”

卓故低低的笑，又親他額頭，心裏一陣陣熱意洶涌。

右右每一句話，都好好聽。

接下來的一兩個月，卓故跟之前的狀態判若兩人，容光煥發，做事利落，將甜品店開到了第七家，火鍋店革新裁剪了不必要的人員后，對工作人員進行了新的培訓。把店鋪搞得風生水起，就連五年計劃都指定好了……店鋪生意越來越紅火。

卓父拄著拐杖跑來時，瞅見甜品店包間裏還在看k線圖搞股票的展隨，氣得腦仁疼，一見卓故從裏面出來，拽著人就要把人帶走。

“爸，你干嘛？”卓故楞了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展隨從包間裏出來，聳了聳肩道：“還能干嗎？當然是讓你回家繼承家業了。”

“爸爸，我不離開右右的。”卓故滿臉為難，又不能說重話道：“雖然我們現在是比不過卓氏集團，但是幾十年后就不一定了……”

卓父睨了他一眼，當然知道幾十年后卓故能把腳下這些東西搞成什么樣，涼颼颼望著展隨道：“你沒跟他說？”

“啊？說什么？”展隨裝傻充楞。

卓故一頭霧水：“？？？”

“你！”卓父也算是知道展隨是個人精，閉了閉眼緩和了情緒，望了眼如膠似漆十指相扣的兩人，朝卓故道：“展隨沒告訴你，你離家出走是我跟他策劃的？你在外面兩個月熬不住回家，你們兩就徹底分手，你要是熬過了……我和你媽就同意……這都多久了，你還在外面瞎晃！我一把年紀還天天加班！”

展隨恍然，沖一臉茫然的卓故道：“親愛的，我把這事兒給忘了，你別生氣。”

卓故大概把事情給理清楚了，又好氣又好笑，攬著他的肩膀道：“沒事，你那么忙忘了也正常。”

卓父：“……”

吵起來啊！！！

展隨和卓故沒吵，在卓父氣勢洶洶下乖乖回家，兩人各歸各位，該當總裁的當總裁，該當股票經理的繼續當股票經理。不過事后展隨問卓故生沒生氣，卓故說：“你不是說你是玫瑰花么？如果小王子能永遠跟玫瑰花在一起，那他就不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防杠:

這裏小王子和玫瑰花典故出自法國作家安托萬.德.圣.埃克蘇佩裏1942年寫的兒童文學短篇小說《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