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過你?！痹诹_爾德·達爾極其自來熟地對著自己伸出手的時候，福澤諭吉簡短地說了一句，這既是出于性格，也是出于謹慎的本能。

“在下福澤諭吉，也是武裝偵探社的社長，我的社員中島敦和太宰治在之前的時間裏承蒙您照顧了?！备芍I吉一面隱晦地打量著羅爾德·達爾，一面禮節(jié)性地感謝著。

無法準確感知羅爾德·達爾身上的氣息讓他越發(fā)謹慎，這名神秘的英國富商絕對不是普通人，看來傳聞中男人擁有極其強大的異能力極有可能是一個真實的情報。

福澤諭吉沒有從羅爾德·達爾的身上感受到敵意，相反男人主動釋放的友好讓劍士收斂了起來一些審視的目光。

身為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自然也聽到了那個消息，關(guān)于中島敦成為了最終的勝利者，成為羅爾德·達爾繼承人的這件事。

而眼下羅爾德·達爾的來意似乎也已經(jīng)非常明確了，福澤諭吉與對面的男人幾乎同時開口：

“我們聊一聊吧?！?

中島敦看著一前一后地走進武裝偵探社的福澤諭吉和羅爾德·達爾，露出了一個有些惴惴不安的神情，他跟了上去，卻被國木田獨步拽了回來。

黃色頭發(fā)的青年一直保持著嚴肅的神情，此時也不例外，只是給了他一個暫時不要去打擾他們兩人談話的叮囑。

武裝偵探社的大家在保護他，中島敦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了江戶川亂步的拉扯，跟著與謝野晶子一起答應了名偵探一起去買波子汽水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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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打算使用喬斯坦·賈德的能力開小丑之宴？】

“目前是這樣打算的，有什么不妥嗎？”

對于系統(tǒng)的疑問，海音寺溯游冷靜地問道，他能夠感受到系統(tǒng)的擔憂，雖然他的計劃有一些冒險，但是系統(tǒng)表現(xiàn)出來的憂心忡忡似乎并不只在于這方面。

【計劃本身倒是……總之，預言這種東西，即便你是馬甲本身的操控者，都無法人為干預預言的內(nèi)容】

【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預言本身就是既定的現(xiàn)實】

“大多數(shù)情況下？那預言出來的事情還是有可能改變的？”

【是的，但很難，因為世界意識并不是那么容易反抗的東西】

“話是這樣說，但首先未必會預言出什么不利于我的東西，其次，我們也沒有更多的時間了。”

海音寺溯游看了一眼拉上的窗簾，艷陽天似乎驅(qū)散了一些那種若有若無的呼喚，盡管這樣的好處不剩下幾個小時了，太陽即將落山。

【也是，也許太束手束腳反倒是我們先前失敗的原因，不過如果是你的話，說不定真的能夠沖破這樣的束縛】

【畢竟，海音寺溯游，你現(xiàn)在依舊存在已經(jīng)是打破了書的預言】

對于書海音寺溯游還有很多疑問，但是也許是來自未知地方的限制，紅皮筆記本并不能和他透露多少，海音寺溯游并沒有多問，只是默不作聲地垂下了眼簾。

太陽已經(jīng)完全落山了，當最后一縷夕陽的射影消失在窗簾上的時候，海音寺溯游立刻察覺到了。

而失去了陽光的壓制，那些聲音和幻影似乎也越來越凝實了。

一些無法分辨的音律即便堵住耳朵依舊能夠清楚滴被耳膜捕捉到，但本質(zhì)上而言，那并不是通過人體的任何一個器官傳達的，而是直接被接觸到了靈魂的地步，并強制性地開始共鳴。

那些黑暗中的低語從一開始就存在，在海音寺溯游聽到這樣的響動的那一剎那，他就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是那些東西產(chǎn)生了能夠讓他聽見的聲音，而是他體內(nèi)那些已經(jīng)被認為萎縮或者在進化過程中被丟棄的不明感覺器官再次被重新啟用，從覆雜的各色波長中捕捉到了著亙古而久遠的低語。

人類退化的功能在理智被剝奪的同時居然也獲得了新生，開始能夠看到那些從不屬于有機物或者無機物中的任何一邊的東西，開始讀懂那些無法閱讀的圖景。

并且一步步看得越發(fā)清晰，一步步走向既定的滅亡與瘋狂。

海音寺溯游重重地把自己砸進柔軟的床鋪中，他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喉嚨，雙目緊閉，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發(fā)出即便強行壓抑也異常痛苦的喘息。

汗水浸透了他單薄的睡衣，黑色的碎發(fā)一縷一縷地黏在前額，他顫抖得厲害，就好像是在忍受無法拒絕的痛苦，無孔不入的呼喚幾乎讓他開始惡心，大腦就像是被鐵勺子攪拌的黃油。

過了很久，他才終于不再顫抖，多年以來不斷地在反覆學習適應環(huán)境的這一經(jīng)歷，讓他終于能夠在一浪高過一浪的呼喚中保持著屬于自己的理智，盡管這樣的理智看起來隨時要崩潰。

艱難地抬起眼皮，海音寺溯游半瞇著眼睛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和魚缸，紅色的瞳仁已經(jīng)被淚水泡得透亮，因為昏暗的室內(nèi)光線而看起來像是被泡在無人收藏室的福爾馬林裏，濕漉漉的卻又冷漠至極。

時間已經(jīng)到了午夜，在這場漫長的瘋狂于理智的博弈中，海音寺溯游自己的意志終究是占據(jù)了上風。

但是他冷靜地知曉著這樣的勝利只是暫時的，只要沒有徹底解決這個麻煩，他終究會被那些可怕的東西吞沒，一種沈重的氛圍在房間裏無聲地彌漫開來，和冰冷的夜色混合在一起。

不過在看到那只依舊在魚缸中平穩(wěn)地游弋的紅色金魚，那種宛若非人金屬色澤從海音寺溯游眼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溫和的水澤，人類的溫度和情感一起回歸。

近乎虔誠地把額頭貼在缺了一塊的玻璃魚缸上，與金屬不同，卻同樣冰冰涼涼的感覺讓海音寺溯游幾乎完全清醒了。

他垂下眼，默默地看著水中的漂亮金魚，心中無端地升起了幾分艷羨之意，不過那些并不切實際的想法很快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