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 當阮蓋回想起那一天，依然覺得后怕。
從此，她便再也見不得急流。
而小臟孩的胳膊, 也因為那場意外, 開始習慣性脫臼。只要連續(xù)性做一些劇烈或者是幅度大的動作, 就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但阮蓋在當時并不知。
因為老莫告訴她, 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急性撞擊引起的脫臼。接上去后，養(yǎng)一養(yǎng)就好的。
阮蓋在老莫說完這句話后，突然放聲大哭
站在她跟前的老莫完全被嚇到了，從沒有見過這樣一個她。
阮蓋在人前的情緒，是隱藏得非常好的。
從不會讓人察覺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即便她心裏對一件事情，難過得要死，但要是路過有個人跟她打招呼什么的, 她還是會打起精神。
不會讓別人覺得無法應對。
可那天——
她當時真的是害怕極了，從她抱起落水渾身濕透的小臟孩, 飛奔回老莫家, 那一路, 她感覺自己隨時都要倒下。
明明小臟孩就不是很重，她也經(jīng)常抱她。
可在那個過程裏, 她感覺自己的雙腿在發(fā)顫。
她甚至覺得, 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沈重起來。
她害怕會發(fā)生什么，她沒有辦法預料的事情。
在小臟孩忍著眼淚告訴她說，胳膊疼的時候，她腦子裏想到的，就只有老莫。
老莫以前是城裏的三甲醫(yī)院的骨科主治醫(yī)生。
退休后, 醫(yī)院有返聘她，但因為想常年跟老林分居兩地，到了老年時，兩人只想安享晚年。她便婉拒，醫(yī)院的聘請，回到林鎮(zhèn)。
阮蓋見過她書房裏陪伴了她幾十年的白大褂。
還有那些厚厚的醫(yī)學書跟阮蓋怎么也看不懂的病例，文獻。
所以任何其他人，阮蓋都不信。
她只信她。
當阮蓋抱著渾身濕透的小臟孩回到老莫家時，老莫從她手中接過小臟孩的瞬間，阮蓋腿一軟，蹲坐在了地上。
“對不起，莫外婆?！?
在阮蓋喊出自從跟老莫熟絡后，就再也沒有喊過的莫外婆時，老莫知道，這孩子是內(nèi)疚了。
她來不及多說什么，匆匆回過頭：“沒事的。別怕?！?
之后的時間裏，便是等待。
在阮蓋而言，這段時間特別漫長。
其實從老莫抱著小臟孩進了一樓的房間，不過是十分鐘不到的時間，老莫就出來了。
老莫家一樓有個小房間，是診療室。
得空時，老莫會為這附近的居民，做針灸理療等。
她是骨科醫(yī)生，熟絡人體的骨骼肌肉，這周圍的小孩磕了碰了，哪裏脫臼了，就近都會來這裏。
老莫的手法嫻熟，快、穩(wěn)、準。
只要她說接上去了的，就沒有人會說接的不好的。
阮蓋知道有老莫在，一切都會沒問題的。
可她就是擔心和害怕。
直到老莫從診療室探出了腦袋，告訴她沒什么大問題的時候，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經(jīng)過我的手，度輕真的沒事。這是我最擅長的。她也一直再跟我說，這不關你的事，是她自己沒有站穩(wěn)。一下子就倒過去了。”
老莫也沒有見過這樣的阮蓋，只能試圖用一些安慰的話，來寬慰她。
阮蓋搖了搖頭：“是我沒有照看好她。還讓她受傷了。”
老莫：“但是你最先想到了我呀。說明你對我很信任，我很謝謝你對我的信任。那么，同樣的，度輕在摔倒后，并沒有哭，而是告訴你，自己哪裏痛。她也是信任你的。知道即便她受傷了，你也會將她送到很安全的地方?！?
阮蓋抬眼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人。
現(xiàn)在的她并沒有穿上白大褂，可當她站在你面前說這一番話的時候，你似乎感覺到那種讓人鼻子一酸，想要落淚的沖動。
“這樣的嗎？”
老莫點點頭：“是這樣的。”
“而且，我并不喜歡你喊我外婆，那樣顯得我很好。我才60多歲，還很年輕，好嗎？”
老莫的玩笑話，讓阮蓋心裏的愧疚，有了短暫地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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