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武當(dāng)山腳下一處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院子。

一個人推門而入。

他身上穿著最是尋常的衣著，帶著一頂帽子。直至進屋關(guān)上門，他才將帽子摘下。帽子下的臉，是一張會另所有武當(dāng)?shù)茏佣即篌@失色的臉，因為那張臉正是玄空真人。

一個身穿青衣的青年人走過來，一言不發(fā)，接過他手上的衣服。

那人先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而后又眉頭緊鎖，忽然道：“那沈浪當(dāng)真是一個聰明人。而且是一個難得一見的聰明人。一盤棋，他看到的事情居然比我想讓他知道的還要多。只可惜不能為我所用。”

那青年人不屑道：“再聰明也沒有主上聰明?！?

“你可知我為何從一開始就在意他，甚至現(xiàn)在還用計陷害他？”不等青年人回答，那人繼續(xù)道，“因為我知道肯定瞞不過沈浪，所以我只能讓所有人都不相信他?！?

“為何不干脆殺了他？”青年人不懷好意道，“他先前武功不算高，就算是現(xiàn)在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以為武功足夠高，便再無難事？這么多年來，依舊沒什么長進。”那人面露失望之色，極為厭倦地轉(zhuǎn)過身。在他的背后，青年人一臉不忿，滿是怨念地看著他，嘴唇緊緊抿著，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音，以免被他察覺自己的情緒。那人繼續(xù)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要不是你在一旁慫恿，林虎不會那么膽大，私自對付沈浪。”

青年人猛地跪下，低著頭似在認錯一般，用與他猙獰的表情完全不匹配的、誠惶誠恐的聲音道：“是屬下的錯。沒想到不僅沒能要了沈浪的命，反而讓他因禍得福，再次遇見秦雨若，后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功力居然還提升了?！?

“那小丫頭片子，不過跟她師父一樣，根本不足為慮。”咬牙切齒的表情使得他的面目都開始扭曲，他猛地捶了一下墻壁，罵道，“居然還說將藥丸給毀了，都是騙子，偽君子！”

墻面在這一捶之力下，裂開了數(shù)條細縫。屋外傳來數(shù)聲脆響，竟是屋頂?shù)拇u瓦也被震了下來。

低垂的臉上，青年人的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天色漸黑，武當(dāng)派掌門離開之后，來吊唁的眾弟子也陸續(xù)離開，只留下幾個看守的弟子。隱仙巖逐漸恢覆往日的寧靜。

現(xiàn)在正是離開的最好時候。

但是沈浪卻走不了，因為青識就站在他藏身的石縫之外。

“我讓那些弟子都守在殿裏，你可以出來了?！?

聽到這話，沈浪苦笑一聲，慢慢地從石縫走了出來。

“你怎么知道我會在這裏？”

青識很沈著地說：“因為我知道不是你干的。所以，你肯定來不及離開，只能找個地方躲起來。這裏就是最合適的地方?！?

沈浪以為他是知道什么，問道：“你為什么知道？”

青識歪著頭，疑惑地看著沈浪，似乎他問的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我見過你，跟你說過話，我相信我的判斷，肯定不會是你。尤其是你果然在這裏，我就知道我的判斷是對的?！?

沈浪知道巳時三刻掌門會來，他若有殺心，肯定趁早動手，趕緊離開，絕不會現(xiàn)在還藏在這裏。那人千算萬算，卻忽略了一個小孩的聰慧。

青識繼續(xù)道：“而且，我也知道半翠山莊的那些人也不是你殺的。”

這種“知道”，有一種孩童特有的自信。沈浪忍不住問：“為何？”

“因為玄空師叔不是你殺的。”

如此簡單的道理，那些自詡為大人卻不知道。因為他們不相信半翠山莊之事不是沈浪所為，自然也不會相信武當(dāng)山之事不是他所為。反之亦然。

青識臉上流露出一抹傷感之色，道：“無論殺了師叔的人是誰，我現(xiàn)在肯定打不過他。你若是殺了他，一定要告訴我。師叔他……在我心中，跟我?guī)煾甘且粯拥??！?

前代掌門在帶回青識之后，沒過多久就離世了，從小照顧他長大的玄空真人和掌門便是普通父親一般的存在。這種幼時失去親人的痛苦，沈浪能夠理解。還好青識還有掌門師兄和武當(dāng)眾人，他們也是他的親人。

沈浪認真地保證道：“我答應(yīng)你?！?

“你也要小心，千萬不要小瞧我們武當(dāng)?shù)娜?。”青識認真地囑托，“我可不希望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聊得來的人，就這么容易死了。”

其實想要沈浪性命的又哪裏只有武當(dāng)派的人。想到越來越多的仇敵，沈浪只能苦笑。但這些都不是青識所能知道的。對于一個從未離開過山門八歲孩童來說，武當(dāng)派已是他認知的全部。

“我會的?！睒O輕也是極重的承諾。當(dāng)初的沈浪，便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性命。如今的他還是另一人的夫君，當(dāng)然更愛護自己的性命。

“保重?！?

天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