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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肆老板曾提過，張家父子在街上尋了活兒干，二人有意消磨了些時間，約莫該到了收工時間，方才去巷子深處敲門。

開門的是位二十七八歲的婦人，低眉順眼，略有幾分姿色，一身的粗衣布衫，卻打扮的干凈齊整，見門外是兩個陌生男子，便只將門開了一條細(xì)縫，警惕道：“您找誰？”

上官透唇角含笑，嗓音柔和，問道：“敢問這裏可是張山家？”那婦人一聽，立刻便要將門合上。無命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擋在門扇中間，那婦人見合不上門，便立刻轉(zhuǎn)身向院內(nèi)跑，一邊跑一邊大聲道：“娘，娘，又有人來追債了。”

上官透本欲直接進(jìn)去，聽到那婦人喊話，當(dāng)即收回了腳步，決定等其他人出來后再說。院內(nèi)有人應(yīng)了一聲，然后便過來了，是位五六十歲的中年婦人，大約是張母。

只見她身形矮且瘦，衣衫甚舊，打理的卻干凈，面上帶著愁容，開門見到兩人，頓時露出驚異之色，隨即又是了然，勉強(qiáng)堆起笑容道：“這位公子，可是我兒張山他...”

上官透出言打斷了她，“我不是來追債的。”張母的臉色立刻好看了些，忙轉(zhuǎn)身讓開路，請他二人進(jìn)來說話。上官透微微頷首，帶著無命進(jìn)了院子，不動聲色的四下打量。

這是個普通的小院子，院中只是泥土鋪地，上放著些做活的工具。正屋有三間，左右配有廂房，西廂處房門緊鎖，東廂卻虛掩著門，門后躲著個五六歲大的男童，正伸著腦袋怯生生的向外看。

張母將二人讓進(jìn)堂屋坐下，又取了茶壺來沏茶，壺中茶水尚溫，茶葉卻已被沖泡過多次，一點(diǎn)茶味兒都沒有了。張母面有愧色，低聲道：“家中清貧，讓客人見笑了。”

無命并不在意，他喝過比這更差勁的茶，上官透也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含笑道：“無妨。這就很好。”他二人原也不是來做客的。

客套完畢，也該進(jìn)入正題，上官透正在心中思忖，應(yīng)該要如何開口才好，門外卻有了動靜，原來是張父回來了。

張父是個黝黑干瘦的中年漢子，滿面風(fēng)霜。他一回來，這個偏僻的小院子立刻熱鬧了起來，藏在東廂的男童忙歡快的跑出來，脆聲道：“爺，您回來了。”

那年輕些的婦人也站在門內(nèi)招呼道：“爹，您回來了？”就連張母也忍不住起身，迎到了堂屋門口。

一見到孫子，張父疲憊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來，他摸了摸男童的腦袋，哄道：“小樹乖，等爺掙了錢，送你去李秀才那念書。”溫言將孫子哄走了，張父繼續(xù)向堂屋過來，一見屋內(nèi)有客人，立刻驚訝道：“孩他娘，這兩位是？”

張母忙要向張父介紹客人，一張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不知道，立刻看向上官透道：“二位公子，您...您們莫不是我兒張山之前結(jié)交下的友人？”除了張山，他們這等市井小民，也沒有機(jī)會與這等清冷矜貴的富家公子有來往呀。

上官透向張父打了個招呼，溫聲道：“我乃是為查張山之死的真相而來。”他話音剛落，室內(nèi)空氣忽然一沈，張父臉色微變，轉(zhuǎn)頭看了張母一眼。張母會意，立刻轉(zhuǎn)身進(jìn)內(nèi)室去了，只留下張父坐在堂前，沈默著一言不發(fā)。

上官透笑了笑，并不怎么生氣，他靜下心等了一會，見張父依舊不肯說話，便溫聲道：“華山派那邊，給了你們多少銀子？”這話就像是晴天裏的一個炸雷，直炸的張父一個激靈，半天囁嚅道：“這位客人，老頭子不知你在說些什么。天色已晚，家中有些個不便，還請...”

上官透目光清透，面上帶笑，卻只盯著張父淡淡的看。張父被看得滿心不安，他的聲音低落下來，直至漸漸消失不見，只垂著腦袋默然無語，神色間卻顯得頗為執(zhí)拗。

見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多說，上官透微微一笑，又取出折扇唰的打開，緩緩的扇了幾下，輕聲道：“老丈少與官府打交道，想來是不清楚如今的律法。”

他的聲音略略抬高，“誣告他人，買賣尸體，妨礙官府辦案，這每一樁罪名，都足夠罰銀百兩，徒刑三年。家中三代有犯法之男，無論是與人結(jié)親，還是要考科舉，都要受其影響。聽說老丈要送小樹去讀書？以在下愚見，還是不要浪費(fèi)銀錢的好。”

張父本已心中惴惴，一聽他提起小樹，便再也按捺不住，猛然抬起頭來，神色激動，“我們沒有買賣尸體。”上官透神色冷淡，“那就是有誣告他人了？”張父吃驚的張大嘴巴，盯著上官透看了半天，見他絲毫無所動，終究還是頹然的垂下頭來。

這件事說起來其實(shí)并不覆雜。張山一直有呼朋喚友一起出去喝花酒的習(xí)慣，只是之前請的多是同為侍衛(wèi)的同僚。那日休沐，他正如常日般出門喝酒，卻在街上碰到了幾位當(dāng)年一起習(xí)武的師兄弟，便停下了步子，攀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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