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比桑葚和風夜慢了一步，到了那裏,只見天穹之上盤旋著一條玉色白龍,只是看見第一眼,萌萌便覺心底疼痛。似乎是感同身受它被束縛萬年的劫數,一身因不斷掙扎而落下的傷疤刺入眼中。

龍骨沖天而飛,絲毫不在意那在圍望的人，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浩瀚天空,很久、很久沒有沐浴 在白云之上。她不過是一條被主人遺棄在禁地的龍,她渴望自由,渴望能像個正常人那樣走動，哪怕只能活很短的時間，也不在乎。

這一天，她等了太久。

“是二姐。”萌萌站在風夜一旁，“她看起來很開心，那樣的她，又怎么可能會是惡龍呢。”

不見他答話，萌萌偏頭看去，卻見他忽然手持長劍，沖天劃了一道冷厲劍氣，直直擊在龍骨身上，哀嚎聲起。她愕然片刻，桑葚和爺爺竟然同時出手，似用了十足的氣力斬殺龍骨。

“二姐！”她驚的要往那邊飛去，手腕卻被拽住，那手上傳來的冷意讓她不由一震，感覺太熟悉了，轉身一看，眼前的女子白如蓮花，面上神色清冷，眼底更是抹了一層寒冰冷意，冷漠得讓她也覺不安心。

白蓮看著遠處那廝殺追趕，笑了笑：“萌萌，你看，無論我們做什么。三界的人還是不肯放過我們呢。你二姐做錯了什么？沒有，可他們畏懼她的力量，還是要殺她。”

萌萌楞神：“娘？……”

“你二姐不過是想渴望自由，可剛逃離出來，卻被他們不分青紅皂白的追殺，你難道不恨么？”

“你是我娘？”

“……”白蓮炸毛了，“你就沒有好好聽別人說話的習慣嗎！！！”

萌萌選擇性忽視，那些慫恿她的話她才不要聽，她已經聽她說了很多次了，不恨就是不恨啦，娘別費力氣了。見她沒駁回，萌萌更加確定了，大力抱住她：“娘你這么厲害，快點去救二姐！”

白蓮默默含了一口血，耐心道：“你所謂的爺爺、相公，都在圍剿你二姐。如果他們真的那么在乎你，就會顧及你的感受放過她。你二姐的下場，也是你日后的寫照，難道……”

萌萌皺眉看她：“娘，你能不能把臺詞換一換？我知道是你蠱惑了相公他們，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喜歡玩，快點解開咒術。”

“……”

見她還是不動，萌萌松開手：“娘你等我，我去救二姐先。”

“你給我站住！！！”白蓮面目登時猙獰，摁住她的雙肩瞪眼，“你忘了他們怎么抽筋剝皮喝你血了嗎？你忘了你和親人被迫分離，忘了你所受的苦了？為什么不恨，為什么不恨？跟我一起毀了這三界，我們重新創造三界吧。”

萌萌聽見那邊的苦鳴聲，也生氣了：“因為不是全部人都對我不好！小蓮很喜歡你，很喜歡，你要把他也殺了嗎？你知道他殺我的時候哭的有多傷心嗎？他一直在說對不起，這些你都聽不見，你只想著報仇，可對你好的人你卻全都拋在一邊。我不知道為什么你要讓我討厭三界，可是你用的方法我不喜歡，你讓他們都忘了我，你假裝風夜要殺我，你讓他們傷二姐，為什么要這么做？你要我連你也恨嗎？”

白蓮唇角抿笑：“我還真以為你不會生氣，不會討厭人。”

“我會。”萌萌眸子一黯，反握她的手，“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是傷害你的人，遠比關心你的人少多了。以后再有人欺負你，我保護娘親好不好？”

白蓮看了她許久，嘆了口氣，要說服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非但不可能，還差點被她給繞了進去。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原諒三界，即便她不想毀了它們，但也不會原諒，她做不到像萌萌那樣坦然，可是卻羨慕她能放下這些。

一如當年，她羨慕那只又笨又只會想著美食的紅龍，可慢慢滋生出與他相似的心境后，卻遇上了不該遇上的三界先祖。如果當年她沒有亂走，沒有碰到他們，或許今日是全然不同的結果。

“小白。”

白蓮心頭一顫，轉身看去，那殷紅衣裳落入冷漠的眼眸，蔓開了一片火紅。

萌萌沖上云霄，抱住那不能雙手環住的龍頭：“二姐，萌萌保護你，萌萌會保護好你的。”說罷，擋在她的身前，看著那三個又已是不認得自己的人，咬了咬牙，握拳，“來吧，已經到了非揍不可的地步了！”

三人：“……”

旁白：炮灰小仙要逆襲了！！！搬凳子。

此時烏云蔽日，已是晦暗不明，百物寂靜，悄無聲息。穹頂之上忽落細雨，打濕眾人衣裳。卻覺空氣滯停不前，壓抑至極。想到要阻止兩個一界之主和仙界元老，萌萌忍不住咽了咽，她該不會被群毆吧。

最先出手的是桑葚，平日看他行動散漫，可真動氣手來，卻狠厲非常，咒術一出，便如古箏，十六弦齊齊作響，陡然化作持刀巨人，迎面砍來。

“大千世界，如魔如佛，心如盾牌，魔佛無奈，筑！”

最后一字落下，萌萌已織起天高墻壁，巨人刀觸，皆滅為灰燼，消散天宇。

龍骨訝異看她，第一次見她時，明明那樣不堪一擊。如今看來也是，只不過是多了幾分龍氣。可那嚴謹的神色，卻讓她覺得那樣可靠和安心。原來她的小妹，并不是廢材。

擋住那突來咒術，萌萌心跳一百八啊，對自己的偶像出手她壓力很大好么。不由她多想，木華上仙忽然凌空而來，一道拂塵撣出，千絲萬縷如劍飛來。因桑葚已壞了墻壁大半，那萬劍擊來，墻壁叮咚破孔。萌萌十指交纏，再筑高墻。

龍骨已化了人身，緩緩站起，幾乎沒了氣力，被鎖了那么多年，她已快忘了那些咒術，每日祈求能出去，每日掙扎卻無果：“你要一直防御到何時？”

她再厲害又如何，只是防守不攻擊，也是無用功。她碰到的可是強敵，根本無用，反而平白消耗體力。

萌萌不想傷他們，她怕動手傷了他們。而且，還有一個人沒有出手……風夜一直在看這邊，可并沒有出手。她沒有太多的空暇看他，可是每次看去，他的神色都一樣，是猶豫。

即便被白蓮控制了，即便他什么都不記得，可是有什么在阻止他，告誡他，不能對她出手。

好像是一旦傷了她，他就會后悔一世。

白蓮見了紅蓮，轉身要逃，紅蓮立刻抓住她的手腕：“你要逃避到什么時候。”

白蓮冷眸盯他：“逃？我還犯不著。”

“那為什么明明還在世，卻不出來？”

紅白衣袍衣袂飄飛，紅白相映，似皚皚雪上一株艷紅蓮花。白蓮高傲的抬頭看他，一絲閃避的眼神也沒：“你當年叛我，我只是擔心見了面，會將你殺了。”

“那就殺了好。”紅蓮握的氣力越發大，生怕這一松手，她就會推開自己，然后又躲起來，“我一直在懷疑……當年你是不是故意給我血影草……如果是其他人，他們興許會追隨你，誓死將它保管好。可是你給了我，明知道我不愿涂炭生靈，卻選擇了我。我把它給三界，也是你意料中的，對不對？”

白蓮皺眉：“你抓疼我了，笨龍。”

紅蓮就是不放：“以你的性格，你要保護好龍山，寧可犧牲自己。可是你游蕩了那么久，你后悔了，你后悔當年做了那樣的決定，所以你現在又出來要滅了三界。可萌萌是你的阻礙，對不對？”

“疼……你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