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既然他暫時不殺她，那她就要好好活，將每一刻都當成最后一刻，認真地活下去。
云乘月開始四處轉起來，打算找找生存資源。
她原本做好了睡地板的準備，還琢磨飲食問題，但不多時，就有幾名“活”過來的青銅人燈上前，將陪葬品推開，拖出一張雕琢精細、木料結實還隱帶異香的床榻，再鋪上光亮如新的褥子、枕頭。
除了床榻，還有薄如蟬翼的玉壺裝的瓊漿、不知道打哪兒來的靈果和谷物，以及烤好的肉類。
她面對一桌子的食物，不禁又抬頭看了看青銅棺槨。他沈默依舊，不像要提要求的樣子。
如果換個人在這裏，多半會戰(zhàn)戰(zhàn)兢兢、成日裏憂心對方要做什么，乃至茶飯不思、日漸消瘦……
但云乘月不是別人。她對著食物呆了一會兒，情不自禁想，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啊……？
房子夠大，環(huán)境安靜、沒人打擾，有吃有喝，陪葬品有很多書籍畫冊，都可以用來打發(fā)時間，
睡覺的床看上去也很舒服。
如果可以再多開幾扇窗、開辟一塊花圃，偶爾出去逛逛街……這就是世外桃源嗎？
啪。云乘月一巴掌拍上額頭，她怎么又開始想這么美了。想也知道，墓主人必然有其他打算，她現在還沒度過生命危機呢。
“哎，”她試著開口，“你是需要我?guī)兔幔磕俏覀兛梢哉務労献鞯摹！?
沒有回答。
見他不肯說話，云乘月只能搖搖頭。
接著，她就專心享用起了新鮮的食物。還挺好吃的！
接下來的幾天裏，她該吃吃該喝喝，閑了沒事就琢磨體內的力量，再無聊就去和捧燈的青銅人說話，或者去觀察滿室琳瑯的陪葬品。
帝王的陪葬品都是珍寶，堪稱豪華博物館，頗有看頭。
反正只要墓主人不阻止，云乘月就能優(yōu)哉游哉地自己過下去。
但她并不盲目樂觀，也反覆分析過當前利弊。
墓主開口要她當皇后、光覆河山，說明了：第一，他是個被奪了江山的皇帝，而且無法單獨靠他自己完成大業(yè)。第二，她作為皇后，肯定有什么不可替代的用處。
他好吃好喝好睡地供著她，更印證了這一判斷。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目前來看，絕對實力是她弱他強，但在交易的平臺上，她的籌碼更大。
不過是比誰先沈不住氣而已。
要比宅，她絕不會輸。
在陰暗不見天日的地宮裏，云乘月氣定神閑，活得有滋有味。
墓主人也并不總待在青銅懸棺裏，有時也出來逛逛，搗鼓一些云乘月看不大明白的事。那以后，棺槨的蓋子再沒蓋回去，一直斜斜地掩在上頭。
有一次，云乘月站在下面，仔細觀察棺材蓋上的字，就是他用手指戳出來的那幾個。那是四個字，線條勻凈流暢、字體結構對稱，是小篆。
她發(fā)現自己認識小篆，而且能認出字的意思：起死回生。
前三個字都流動著玄色光華，尤其“死”字更帶血腥殺伐之氣。但最后一個“生”字卻黯淡無光、毫無精神。
云乘月猜測，在這個修煉書文的世界裏，這個“生”字應該很重要。
但她沒問，而墓主人也并未主動提起。雙方懷著一種詭異的默契，在陰森不見天日的地宮裏，平靜地度過了一段時光。
時間來到第五天。
當云乘月迷迷糊糊從睡夢裏醒來，發(fā)現地宮變亮了。
她揭開錦被，打著哈欠坐起來，抬頭看向光源。
“夜明珠……？”
她怔住。
墓主人正坐在青銅懸棺上，抬頭望著地宮穹頂。
而在高遠的穹頂上，是數以萬計的夜明珠。它們正不斷亮起，一顆接一顆，如同夜晚的大海亮起了星星的倒影。
柔和的光芒相互映襯，像一條縹緲的道路，只是不知通往何處。
“真好看。”云乘月感嘆了一聲，又半開玩笑道，“能修筑這么豪華的陵寢，你生前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墓主人一動不動，只垂下頭，望著她。
模糊的一瞬間裏，他好像顯得有些孤寂：他的臉是真真切切的，但隨風飄拂的衣擺、大袖，都顯露出虛幻之意，仿佛下一刻就會消失。
“……千年前的事罷了。”
他答非所問，身形如霧雨散去，下一刻，他又重新凝聚在她的面前。他姿態(tài)挺直優(yōu)雅，那點模糊不清的孤寂消失無蹤，唯有繁覆莊嚴的禮服輕輕一晃，如收尾的余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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