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無緣的知己（2）

所以，當我雇傭的私家偵探告訴我羅兮出門了并且是一個人去了酒吧。我什么也沒想便去了那裏裝作偶遇，潘多拉的魔盒由此打開迎來了我們的第二次見面。去的路上避免過于刻意讓她起疑心我設想了千種開始的方式。可到她身邊，她抬眼看著我的時候，我就覺得一切都是多余的。這雙眼睛太睿智，看的太透徹了。

她依然毫無戒備的和我聊著，大張旗鼓的拼酒喝著喝著就把酒直接當面倒掉，還以為自己瞞過了所有人。我崩潰的想要瘋掉，她不是傻子吧。過了很久，大概是倒酒也裝累了，搖搖晃晃的抓起衣服就要走。我正想著怎么跟上去呢，她又回來了命令我送她回家。走幾步，就走不動了，無奈我說背著他，她堅決不肯說只能給老公背，于是我們達成一致由我抱著她前進。

她自己喝的暈頭轉向非怪我亂動，夸張的比劃問我，是不是腎虛。還好是手語，會的人不多。抱著個酒鬼，出租車一律不停。她聲稱要鍛煉我，讓我抱著她回家。我樂了，原來她不是裝傻，是真傻。胡言亂語家裏的住址，完全不知道是哪裏，不過還好我知道。送她到家，我以為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誰知羅兮非逼著我感謝她，還必須帶誠意的親一下才放行，不等我反應當著仆人的面就直接示范了。我估計再不象征一下一會兒直接被推倒衣服都會被扒了。我倒是不介意美女的主動，只是這和我所接觸到的推理出來的完全是兩個性質的人。難道她看出來了，是故意迷惑我的嗎？最后，我得出的兩個結論是此人要么是太聰明，要么就是個傻子。

晚上，我回到寓所思來想去，羅兮怎么也不像是壞人，難道我的選擇錯了嗎。可慕容家的結局擺在那裏，好人也不會做的這么堅決。何況我已經上了這條船，回不了頭了。第二天依計劃進行，事先打理好人際關系有備無患，毫無懸念我晉級成功。

認真工作的羅兮少了一些天真，多了一份銳利。果然，這才是她的本來面目，險些被迷惑過去。羅兮看見我的時候，思考了一小會。后來，終于想起來我是昨晚自己□未遂的男士，臉色鮮艷更是艷麗動人。瞥到我脖子上的“狼紋”時，她的表情只能用可笑來形容。一朵如嬌美艷的花朵終歸是要衰敗的，無奈的輪回。

晚上她主動給我提供接近的機會，是有恃無恐還是真的不明真相，不管怎樣她的請戰書我收下了。我先到的時候遇見了羅蘭，不得不慨嘆她們姐妹倆真像，這么嬌艷的雙生花擱在誰家都是一種福氣，難為羅家的男女主人克制的住自己的思念女兒之情。

要說姐妹倆的區別，妹妹比姐姐現實得多，當然未必是壞事。姐妹兩人的關系，好像真的不是很好。所以，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報覆，分崩離析的家庭可是省了我不少力氣。一個人的本事再大，也厲害不到哪裏去。哪有飛的高的氣球后面帶個拖把的。

我低估了羅兮破釜沈舟的勇氣，也高估了自己一廂情愿的想法。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是人，活生生的人都會有自己的想法。我更沒有想到那個畜生會卑鄙到那種程度，慕容雨竟然會做出那種事。我在很早以前就知道慕容雨了解羅家主人去世的真相并暗中幫助羅兮調查自己的父親，可以說慕容覆的倒臺慕容雨提供了關鍵的證據。

我以為他只是怨恨自己的父親，是良心發現了才會幫助羅兮，我也樂于見到慕容覆的慘劇。其實，慕容雨那時候根本就是個瘋子，他被自己的父親折磨的精神失常，那只是個開端而已。他隨后□了羅兮的妹妹羅蘭，則是他精神失控的又一次產物。

因為這個變態的催動，羅兮才會加速了自己回擊的手段。她以為一切都是我暗中操作的，怎么可能。我明白自己不是好人，我也沒想過要做好人。可我沒想過要以一個女孩的貞潔作為報覆的籌碼，這一切已超出了我的預計。很快當羅兮通知我出差去芬蘭的時候，我就感知到暴風雨要來。卻不知，這場暴風雨摧毀了我的整個信仰。

到了芬蘭，她就哭了。她把一切都告訴我，包括她一直等待著我的來臨，她明白仇恨早已編織成我的信仰，失去支撐我生不如死，所以她早早的把蘭蘭保護起來，自己和我戰斗。臨來之前，她把我多年的苦心全部摧毀了。她依然選擇和我踏上芬蘭的飛機，不過是想給這段持續了兩代的恩怨劃上一個據點，也是她所謂的給我的交代。

我和她驚人的相近，如果不是命運的安排，至少我們會成為彼此的知己。我們同樣的驕傲，同樣的殘忍，同樣的使命。唯一不同的是，羅兮比我心軟，她會同情自己的敵人。而我不會，我很小的時候便明白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真理，如若我是王寇的結局只能是消失。

她給了我第二個選擇，如果我可以永遠不去騷擾羅家，不回中國，我可以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活下去。她太仁慈了，我相信假如我食言她一定會有安排解決掉我。可是，為什么還要浪費資源呢。是珍惜生命還是為了什么可笑的贖罪。我答應了，即使我失去了信仰，我還有生命值得慶賀，不像某個傻瓜一無所有。

我們到了芬蘭，聊了整整一個晚上，我告訴她我一直偷享著原本屬于她的父愛和母愛，那個傻瓜笑的開心極了。她說，她的爸爸媽媽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真是十足的傻瓜啊。第二天我們一起看了日出。日出很美，尤其是芬蘭的日出。然而日出前的那一刻卻是大地上最寒冷的時候，冷得讓人覺得孤獨，覺得寂寞，覺得無處可逃。我獨自過了不知多少個日出，這一個是最溫暖的。

第二天晚上，她穿著一條鮮紅的禮服，襯得她越發的嬌美。她請求我發誓，不要再傷害她的妹妹讓那段恩恩怨怨過去，我答應了。她告訴我，她們家欠給我們家的一條命，她還了。她給自己註射了一種藥，半小時后發作，慢慢的讓自己睡過去。我怒號問她，為什么這么傻。她說，這是命，它來了，她走了。一切總要有個結果的。她的驕傲不允許她退縮，她愿意自行了斷。

她就這樣在我的懷裏一點一點的停止了呼吸。她拋棄了自己的愛人，舍棄了自己的妹妹，放棄了所有的富貴榮華，只為填補我失去的怨念。她用自己的生命換取我的放下，她讓我放下仇恨，放下埋怨，好好的活著。亦或是為了我們曾經怨恨過失望過的人們，堅持的走到最后一刻。

我坦言我從未想過會是這樣一種結尾，我之所以選擇覆仇是因為除了仇恨我不知該感謝什么，我不知自己擁有什么。即使我知道她的父母是發自心底的疼愛我，補償我，我也不敢去觸碰，去接受。幸福太脆弱，太奢侈了，我怕我的手一伸出去它就破掉了。

我只好堅守自己最初的決定，可我不曾想過會奪走羅兮的生命。我了解一個生命的消逝對愛她的人是怎么刻骨銘心的傷害，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想去抹殺她的想法。我只是迷茫，不知道該怎么好好的生活。我的報覆不過是一個托辭，為了讓我有點事做的托辭，真的有那一天我勝利了，我也不會選擇扼殺一條生命，安森的例子足夠了。

我撕心裂肺的難過，我是來報仇的，可我未曾想過用任何人的生命償還。我本意也不是想這樣做，我舍不得傷害她，我舍不得傷害一個這么傻的人。連最后她的遺言都是要我好好的活下去，我怎能下得去手呢。可是我沒有機會證明了，證明我真的沒有那么十惡不赦。她太驕傲了，她執拗的認為只有還我一條命，才能解脫兩個家庭。

為什么不考慮一下自己，羅兮？為什么要自作主張，羅兮？我抱著她冷卻的身體挨過了另一個日出，芬蘭的日出太冷了，我們相互取暖吧。可你明明就在我的懷裏，為什么我的心都快要結冰了呢？羅兮，你回來吧，你回來吧。

清晨的時候，有人摁響了門鈴，接她的人來了。我必須松手，放她回家了。我們只相處了短短的幾個月，勝過了別人相識的幾十年。我知道，我答應過你的，我要好好的活下去。可我還記得，我說過我們是難得的知己。后來，我還是選擇了相同的路。

羅兮，這大概是我們之間距離最近的一次吧。同樣的方式逃避我們所不喜歡或是不適應的一切，只不過你的腳下是安詳和寧靜，我的腳下是這個城市的繁華與骯臟。有人說旋轉木馬是世界上最殘忍的游戲，彼此追逐卻有著永恒的距離。

羅兮，我是安謹誠，安森的兒子。我們之間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