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季雪澤體型變小之后，聲音也變小不少，但在這空蕩的會場裏，一點點細小的聲音，好像都會被放得無限大。
“我不認識你。你為什么會在這？”季雪澤的聲音從響亮變得小了一些。
聽到這越來越小的聲音，阮萌心裏疑惑——季雪澤怎么回事兒？
“你怎么不繼續說了？”阮萌問。
季雪澤看了他一眼：“我想想。”
“好，你想。”對待要緊事，阮萌一向是很有耐心的。
過了好一會兒，季雪澤才像是回憶起起來了他當天說了什么似的，他說道：“那又怎樣，我這兒不需要第二個做主的人。是走還是留，你自己看著辦。”
“……但我勸你最好識趣點。”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季雪澤表情已經有些微妙了。
這些話在那個場景下說感覺沒什么問題，但現在在聽起來就……總感覺有一點奇怪，他好像在裏面聽出一些當時沒留意的回護之意。
阮萌的手指尖戳了一下地毯上的花蕊，他若有所思地抬起眼，註意到季雪澤耳朵尖好像有點紅。
季雪澤：“你還看呢？看什么看？”
阮萌楞了一下，忽然意識到這話不是對他說的，而是那天季雪澤對黃毛說的最后一句話，他適時地給了季雪澤一個臺階下：“好像那天就到這兒了吧？”
季雪澤低著頭，看不清神色，只聽見他“嗯”了一聲。
“那你現在有什么不一樣的感覺嗎？”阮萌問季雪澤，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絲他本人都未曾察覺的希冀。
季雪澤努力地感受了一下，沒有絲毫異樣的感覺，于是他誠實地搖搖頭說：“沒有。”
阮萌：“一點兒也沒有嗎？”
季雪澤：“沒有。”
怎么會沒有呢？
不過季雪澤的表情也沒有半分作偽的樣子。
怎么會這樣呢？
阮萌輕聲嘆了一口氣，感到有些挫敗。他索性也不蹲了，直接坐到了地毯上。他看著他面前的季雪澤。
季雪澤正抱著雙腿坐在地上，頭發有些蓬亂，身上套著別扭的高叉褲和緊身小背心，頭發也沒那么多時間打理了，不過靠著一張好臉，反倒現出另一種味道，但阮萌多少有點感慨。
以前季雪澤出門前要細致地卷過頭發做好惹眼發型，還要在鏡子前比劃半天看哪個穿搭帥氣，最少也得換個十套衣服才能選出最優選項。阮萌有幸跟季雪澤一起出過幾次門，很麻煩，但效果拔群——不夸張地說，季雪澤身高肩寬腿長，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真的是屬于炸街級別的帥哥。
可現在的季雪澤現在但跟往日那個渾身上下無一不精致潮流的季雪澤相比，無疑是落魄許多。
“那你怎么辦？”阮萌嘆息道。
季雪澤也嘆氣，他煩躁地揉了一下頭發：“會不會是時間太短了，還沒起效，我們要再等等？”
這個猜測也不是沒有道理，阮萌想了一下，點頭同意了。
兩人便盤膝坐到了窗邊。
季雪澤舉辦生日宴會的宴會廳在11樓，對面是個很大的湖，從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渺渺的湖景。
現在是下午時間，萬裏無云的日子，云很稀薄，淺色的陽光自天空傾倒，落在湖面上，微風吹過，有粼粼的波光躍動。
被擦得锃亮的玻璃上倒映著兩個人，一大一小，同樣萎靡頹唐。
兩個人沈默地坐著。
過了好一會兒，阮萌忽然出聲叫了一下季雪澤。他垂著眼睛，視線落在窗外的湖面上，湖面上有微瀾起伏。
季雪澤：“嗯？”
阮萌有點遲疑地說道：“……我那天，忘記和你說聲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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