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首肯后，季雪澤翻了幾頁，發覺全是專業的前沿論文，阮萌應該看得很認真，在旁邊還有一些標註，他的字跡很端正清瘦。
季雪澤手指一頓，腦子裏驀然浮現出阮萌站在窗前眺望重渝夜景的那一幕，那把腰也是這樣清瘦。
“還你。”
阮萌接過電紙書: “你不打籃球嗎”
不遠處，同伴在扯著嗓子向季雪澤招呼，讓他快點回來加入他們。
季雪澤懶洋洋地擺擺手: “歇會兒先。”
說完，他隨手在旁邊撈了一瓶冰鎮過后的水，坐了下來。
他剛打完籃球，渾身冒著熱氣，擰開瓶蓋就猛灌了幾口水。
阮萌幾乎能感受到他毛孔裏爭先恐后散逸出來的熱，他身上那點子本來靠近了才能聞到的冷杉和焚香的氣息被一烘，此刻倒是顯得更分明了，像輕紗，似有似無地籠罩著季雪澤周身。
不惹人嫌，但是存在感十足。
阮萌把手裏的電紙書收起來。
季雪澤註意到他的動作，側目看過來: “你不看了”
“累了，休息一下。”
“那你……”
季雪澤向他伸出手，阮萌掐指一算，知道離變小的時間也沒多久了，便心領神會地把手橫在他手心裏，手指微一用力，握住對方的四指。
意外的是，這次季雪澤的手并不熱，反而還帶了點冷冷的潮意，大概是剛才他一直握著冰鎮過的礦泉水瓶的緣故，不過在炎熱的夏季裏倒是很舒服，阮萌把手搭在他的手心裏，有些發神。
鼓噪的蟬鳴在樹蔭底下拉長了聲音，熱烈的日光晃得人頭暈眼花，一切都是眩暈的，只有季雪澤手心裏那點點涼意是真實沈穩的。
他抬起眼，看到季雪澤臉上似乎流露出一點驚訝的神色，下一刻，他感覺季雪澤的手似乎動了一下，很輕地反握住他的手。
可能過了很久，也可能只有一瞬，他見季雪澤的嘴唇動了一下。
“你……”
“你們在這兒背著我們干嘛呢”
旁邊突然伸出一個腦袋，眼睛骨碌碌地轉，下一秒，他瞧著他們相握的手，眼睛睜大。
“沒什么。”
阮萌心裏一緊，本能地想抽回手，卻被季雪澤扯住了。
他狹長的眼睛掃過去，挑了一下眉。
“牽手啊，你沒見過”他話音一頓，略帶些遺憾和疑惑地補刀， “不能吧你沒吃過豬肉，也該見過豬跑吧”
李華冷哼一聲: “我也吃過豬肉的啊誰說沒有!”
說著，他一把拽過旁邊的在擦汗的哥們，不顧對方掙扎，一手死死地握住他的手，一手攬住對方的腰，就差沒兩口親對方臉上了。
他抱著兄弟，昂頭挺胸。
“你說得我沒有吃過豬肉似的!”
下一秒，被他抱住的同伴一巴掌蓋在李華臉上，笑罵道: “你他媽是狗吧你說誰豬呢”
李華迅速滑跪，連連道歉: “我是豬我是豬，你是被我糟蹋的小白菜。”
“你他媽的，快給老子爬!”
“爬爬爬，這就爬。”
直男的把戲總是鈣裏鈣氣。
被這么一打岔，阮萌也被他們逗得笑起來，肩頭聳動，剛才緊繃的神經線也在不知不覺中放松下來。
季雪澤側過臉，看到阮萌眼角眉梢都掛著松快自在的笑意，嘴角也不自覺地翹了一下。
滾燙夏日，鳥鳴和蟬鳴混作一團，身前是同伴打鬧著互相拌嘴，到處都是熱烈的喧鬧的。在鬧哄的插科打諢裏，季雪澤的手指微動，在阮萌的手心裏隱秘地點了點。
很輕很快，猶如蜻蜓的尾端點在平靜的水面上，但又真切得像水面上蕩開的一圈圈漣漪，被觸碰帶起來的癢意迅速又誠實地反饋回大腦。
阮萌感覺到異樣，側目訝然地看過來，而季雪澤也并不避讓開他的視線，甚至還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日頭西斜，渡了些陽光到原先是樹蔭的地方，季雪澤的臉側染了些朦朧的光影，他的瞳仁潤潤的，亮亮的，折射出琥珀色的微光，剔透又誠懇。
他動了動嘴唇，阮萌一字一句地解譯出來。
—— “你開心嗎”
我很開心。
————————
季哥敞開一點點的柜門被李華“啪”地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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