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詔令頒下, 有人歡喜有人愁。
如惇嬪這般自然是意外之喜,滿打滿算她才進(jìn)宮一年零四個月,這么快就封了主位, 可見萬歲爺多么疼惜——便是豫貴妃當(dāng)年都沒這般好運(yùn),可見她是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雖然如今她的位份屈居人下, 可假以時日, 難道沒有封貴妃、封皇貴妃的那天么?
皇后之位她倒不敢想,到底包衣出身受限, 可等將來生出個太子, 做個太后還是使得的, 好比同樣出身包衣的孝恭仁太后一般。
惇嬪雄心萬丈,再看容妃也頗覺得揚(yáng)眉吐氣, 盡管容妃美貌一如往昔,可仰仗她庇佑的寧常在并未晉封, 可見這位妃位也只是看在回部面子上, 做不得數(shù)。
惇嬪蒙在鼓裏,因而高興得十分純粹,而如郁宛和慶貴妃這些知道內(nèi)情的卻不勝唏噓,若非皇后勢敗,也輪不到她們沾光,郁宛想到皇帝先前給她的承諾,答允她五年之內(nèi)封貴妃,如今還提早了三年有余, 可她回首過往, 只覺惻然。
同樣心懷惴惴的還有和親王, 作為當(dāng)日唯二的見證人, 他真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早知道會撞見夫妻吵架的名場面, 說什么他都不會跟著和敬公主到畫舫上去——可誰料到當(dāng)侄女的會坑親叔叔呢?他以前跟和敬雖不親近,可看在富察一家的面子還是客客氣氣的,誰知道和敬轉(zhuǎn)頭就拉他下水!
弘晝不想弄清其中是非黑白,誰對誰錯,他只覺得自個兒倒霉透頂!你們一家自殺自滅,憑什么要他背鍋,他前生造了什么孽喲!
弘晝連著兩宿沒睡好覺,總覺得皇兄看自己的眼神裏透漏著殺意,說不定下一刻就要像弘曕那般奪爵——弘曕也是個該挨千刀的,連累他被罰三年俸祿,可看在好兄弟纏綿病榻、即將不久于人世的份上,弘晝終究是原諒了他。
可他絕不想落得弘曕那般,他還有母妃要孝敬、還有一大家子要養(yǎng)活呢。
諳達(dá)見他焦頭爛額,因勸道:“王爺不如去求求貴妃娘娘?!?
弘晝楞怔剎那,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豫貴妃博爾濟(jì)吉特氏,慶貴妃雖然也是貴妃,可畢竟是明日黃花,又無兒女,不可同日而語。
“貴妃肯幫忙么?”
諳達(dá)道:“小人聽聞裕貴太妃娘娘曾幫貴妃解圍,投桃報李,或許貴妃愿意施以援手。再者王爺也不是要她粉身碎骨,只求幫您在皇上跟前美言幾句罷了,想來不至于太過為難?!?
弘晝覺得有理,轉(zhuǎn)頭就送了名帖過去,可倉促裏來不及準(zhǔn)備禮物,只得向就近的漁戶買了幾簍鮮魚活蝦,聽聞貴妃喜愛美食,聊表敬意。
郁宛跟和親王并無太多交集,只除了都當(dāng)過十二阿哥的老師,可她對弘晝印象不錯,認(rèn)為是個大智如愚的人物——雖然這回是真愚。
弘晝見了她神色極為謙卑,而他因為發(fā)福的緣故模樣甚是滑稽,叫郁宛看上去像一只可憐兮兮的哈士奇,好容易才忍住笑意。
弘晝就更不安了,難道娘娘嘲笑他送來的禮物太寒酸?連忙賭咒發(fā)誓,若幫他度過此劫,他愿意把一半的身家奉上——反正貴妃也不知他身價幾何。
郁宛擺擺手,“王爺太客氣了,實在不必如此?!?
她覺得和親王太過庸人自擾,皇帝與他同齡,自小結(jié)伴長大,還會不清楚兄弟脾氣么?和親王就不是損人利己的那種人,何況讓皇帝出丑對他有什么好處?他身家性命都系在皇帝身上呢。
弘晝委屈道:“我只怕皇兄遷怒?!?
到底他親眼目睹了干隆的家丑,和敬這個親女兒不算,皇帝對兄弟有多嚴(yán)苛他是知道的,明面上或許不會如何,可暗地裏使些絆子,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郁宛見他這樣不放心,只得答應(yīng)等皇帝再來時會幫他說說情——雖然郁宛也不知幾時能見著皇帝面,這幾日干隆情緒尚未平覆,除了李玉是一概不許打擾的,就連太后也吃了閉門羹。
郁宛自不會以身犯險,除非皇帝主動來找她,否則寧愿這么耗著。他與她不過是搭伙過日子,犯不著為彼此的情緒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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