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二盯著他嘴裏的鞋子，不知為何感到一陣惡心，接連后退了幾步，滿臉厭棄：“糕點我就放在這裏了，你想吃就吃，當然可能得先把你的鞋子吞下去。”便就這么走了，只剩下李靖一個人咬著鞋子嗚嗚直叫。

沈香回過頭來看看李靖，一邊覺得他是罪有應得，一心想著要做司法天神奪人二的位置，所以做盡了喪盡天良的事；另一方面又覺得囧二做事實在是太缺德了，居然把托塔天王關在這裏如此羞辱。這時百花卻擔憂道：“看他對李靖的手段，也不知將來我們一出去，他會怎么對付。”

這倒確實不得而知，但就算是最殘酷的手段他們也已經有所耳聞，故而如今反倒不再忐忑不安了。又跟著囧二進了廚房，只聽囧二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指揮哪咤做這個做那個，等哪咤做完了還免不了要挑剔一番，卻自己居功至偉，親手送進人二房裏，說這是他做的。人二起初還是信的，哪知過了幾天哮天犬拿著水鏡回來了，直接就告了囧二一狀，把哪咤在家裏做小工的事給抖出來了。

哮天犬其實不是不喜歡囧二，只是狗嘛，爭寵是天性，人二對哮天犬向來都是不冷不熱，那和小二可不一樣（莫名其妙被拉來客串的天然呆小二表示：……？），可是和囧二卻是親密無間，也難怪哮天犬要挑他的刺了。

人二挺疼愛哪咤的，哮天犬表示它最清楚。然而囧二聽了，當然立刻就火了，看著人二道：“你家狗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騎到我頭上來！”抬起腳就要踢。人二一直聽著看著，就是不說一個字，哪邊都不幫。哮天犬眼見得不到主人的偏袒，而自己又鐵定斗不過囧二，便抱住腦袋趴在地下變回了原形，準備著挨一頓好打。然而囧二卻突然收了攻勢，哼了一聲：“偏偏是條狗，渾身都是毛，我哪裏下得去腳。”便把哮天犬抱起來摸啊揉。

“連一條狗說多了一句話都要計較，看來以后要接近舅舅，恐怕困難了，”沈香嘆道，“也不知道舅舅會不會真的再也不見我們……”

百花道：“要是我，我恐怕是不想見了。我妹妹這么對待我，我為何還要原諒她？”

龍四卻反駁道：“你這種想法實在太過狹隘了。無論如何，一家人總是一家人，就算三妹妹……犯了錯，以真君的性子，難道還真要記恨她一輩子么？但是三妹妹，我們對不起真君卻是真的，萬萬不能因為真君一定不會怪我們而又傷了他的心。”

楊蓮道：“我很明白，多謝四公主提醒。不過百花妹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我總覺得二哥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不管是對待嫦娥的態度，還是說起妹妹的時候，他的“楊蓮”二字，幾乎是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仿佛那只是一個空白的符號，而不再代表著三千年的牽掛和親情。

如果是和以前不一樣了，恐怕也是那個奇怪的男人干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對楊戩做了什么，居然讓他……

這時，人二看到囧二又抱起了哮天犬，免不了又要皺眉：“……抱完就去洗澡。”

囧二對他如此過分的潔癖很無語，雖然他也有點潔癖，但基本上不對毛茸茸的小動物犯，所以當他看見小狗小貓小鳥……也包括鷹，的時候，他還是可以滿足一下自己，抱進懷裏摸兩下的。但人二就比較過分了，曾經甚至還發生過因為他摸過逆天鷹而不讓他上床的事。

“好吧，我知道了。”囧二很無奈，重重地在哮天犬頭上揉了兩下，“那我就抱久一點。”

人二點頭，片刻又問：“李靖那邊，你打算怎么辦？”

囧二道：“你覺得還能怎么辦？他把你抓進那個什么該死的黑水獄，讓你那沒良心的妹妹外甥輪流折磨你，難道我還能輕易放過他？等會兒讓哪咤下趟地獄，砍掉閻王的手，讓他以后用腳批生死簿。”

人二對此很無所謂，反正他也不關心李靖，以前沒工夫折騰他，現在囧二幫了這個忙，就當成全了自己一個小小的牽掛罷。然而這廂說著，旁邊聽著的人卻都大惑起來，連聲問：“什么黑水獄？為何我們都沒有看到？”

“沒看到不是很好么，娘？要是看到了……也不知道黑水獄裏到底……”小玉咬著唇，猶豫道，“我怕，如果那人說的是真的，那我們恐怕是……”

“我們……輪流折磨二哥？”楊蓮雖然是將信將疑的口氣，但其實臉上的震驚卻已經說明，她其實已經相信了囧二所說的一切——她親手折磨了二哥，對二哥用了刑……

“黑水獄……那裏的刑罰，莫不是與十八層地獄一般？刀山油鍋，孽鏡蒸籠……”嫦娥輕聲自語，“只不過行刑之人不再是……而是我們……”

沈香抬起微微發顫的手來，瞪著眼看著自己的掌心，啞著聲音道：“舅舅為我做了這么多，難道我……我砍傷了舅舅還不夠，我還到地獄去，把舅舅推到了刀山火海？！我，我什么都不記得，我為什么不記得？！”大喊一聲，沈香雙手抱住頭在發間猛抓了幾下，轉眼間指甲裏都是鮮血。小玉尖叫一聲，上前抱住沈香，叫道：“沈香，不只是你，我們也不記得，我們都不記得，不是你一個人的錯，你不要這樣傷害自己！”

一旁楊蓮怔怔地看著沈香手上的血，她的淚好像流干了一樣，干澀的眼眶裏一滴淚都落不下來，只是突然踉蹌地向后退了一步，喃喃道：“我也……對二哥……”

“不好了！沈香小玉，快拉住三圣母！”龍八本來正忙著安撫龍四，無意間抬頭一看，見三圣母神情詭異，察覺到她必定已經失去理智，便大叫小玉和沈香。然而小玉和沈香早已自顧不暇，哪裏還聽得見龍八的叫聲；等他們知道一切的時候，已經晚了——楊蓮居然因為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而撞墻自盡了！

然而她是神仙，哪裏是撞墻自盡就能死成的。眾人見她雖然滿頭是血，披頭散發，卻并沒有失去意識，還是怔怔地看著她的二哥，弱聲道：“二哥，三妹對不起你……”

沈香叫道：“娘，娘，我們都對不起舅舅，但是我們不能就這么死了，我們還要出去照顧舅舅，還要向舅舅賠罪！娘，舅舅的恩情，我們要親手還啊！”

“沈香說得對，三圣母，你何必尋死覓活？”百花也勸慰道，“真君現在不是好好的？上天這是給你機會，讓你贖罪啊。你現在自盡，不是要真君愧疚一輩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