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琛的手術安排在下周一，許知衍跟在陸琛父親身后，看著人簽字，又跑到醫生辦公室再三確認，最終才真的松下緊繃的心。
窗外是正晴的天，白云堆在一起，像是松松軟軟的棉花。
許知衍下樓買了白粥，他開病房門時裏面坐了很多人，他見怪不怪，把粥放下就洗手幫陸琛盛粥。
一群人意味深長地看著陸琛，他視線模糊，但總覺得氣氛有些怪異。饒是臉皮再厚，也承受不了這樣的無聲調侃，他掩飾地捂著嘴角輕咳一聲。
“忍著。”許知衍沒好氣地嗆他，連頭都沒抬。
病房裏的人陸陸續續出去，許知衍把粥放下，又幫他量體溫，“我請了一周的假。”
“沒事，我爸媽都在呢。”陸琛握住他手，安撫地來回摩挲，“吃飯了嗎？”
“沒呢，陪你喝點粥。”許知衍閑下來才覺得肚子咕咕叫，他揉著胃抬手揪陸琛耳朵，“等你好了再收拾你。”
周日傍晚天陰沈沈的，烏云壓得低，但遲遲沒有落雨，許知衍洗完澡出來，他站在窗戶前，窗臺上落著白日的枯葉。
許知衍鉆進陸琛的被窩，他把頭枕在人腰腹上，雙手緊緊環抱著陸琛。
“今天這么黏人？”陸琛抬手摸他耳朵，浴室水霧熏得又紅又軟，“早點休息。”
“知衍。”
“嗯。”
“知衍。”
“嗯。”
“許知衍。”
“我在呢。”
許知衍仰頭看著他笑，親昵地收緊手臂，毛茸茸的腦袋蹭人肚子。
兩個人抱著沒說話，隔一會兒就親一下，蒙在被子裏接吻，等氧氣稀薄，再探出腦袋，轉頭看著對方笑。
“睡吧。”陸琛不舍地抱著人腰沒有松手的意思，許知衍戳他帽子下的光頭說：“我去旁邊睡，免得夜裏翻身吵到你。”
病房門的玻璃沒有拉上簾子，屋裏燈一關，就只有走廊的白熾光照進來，方方正正地落在地板上。
陸琛捧著人臉，他湊近一點，看清許知衍的眼睛，“知衍一定知道我想說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許知衍倔強地轉過頭，他不敢看陸琛，心裏掖著心事。
陸琛把人半抱回床上，兩個人擠在一起，許知衍側著身上我他懷裏，他靠在床頭，手臂攬著人說：“我希望知衍能好好的，去喜歡的城市，找一份喜歡的工作，交有趣的朋友，如果可以，再認識一個喜歡的人。”，他說完低頭溫柔地看著許知衍，指腹順著人脊背往上摸。
“可以嗎？”
許知衍的視線很快被淚霧模糊，他搖搖頭，“不可以，對我來說太殘忍了。”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只要你開心，都可以。”陸琛好像一點也不擔心明天的手術，他抱著許知衍，兩個人的心跳聲交錯跳動，四下安靜。
許知衍翻身壓著他，“我毫無保留地愛你，你也要毫無負擔地愛我。不管明天結果怎么樣，你都有我。”
陸琛食指曲起，擦掉人眼角掛著的淚。
“我想要你余下六十年的壽命。”許知衍認真地說，“做聘禮。”
陸琛動了動嘴唇，最后抿起笑了下，他攬著許知衍，用力地環在自己懷裏。
兩個人各自藏著心事，熬到深夜慢慢睡過去。
天還沒亮，許知衍就醒了，他起來看等護士過來抽血。
他出去接陸琛父母，幾個人坐在病房裏，許知衍心神不寧地站起來，他焦躁地去走廊來來回回走。
天剛亮，周啟平他們也來了，看到許知衍在門口焦慮不安，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沒事。”
許知衍進去坐在陸琛身邊，他攥著陸琛的手，兩只手生理性地發冷出汗，他嘴唇有些干，小聲地，還帶著撒嬌說：“你答應我的，可別反悔。”
“好。”陸琛抬手在他下唇點了點，伸手把倒好的溫水遞過去，“喝點水，別緊張。”
病房裏的人越來越多，許知衍不好一直黏著陸琛，他撤出來坐在床邊，可腦袋忽然很沈，他搖了搖頭讓自己保持清醒，可耳邊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他靠著床頭，漸漸沒了意識。
所有人都在門外等著，許知衍躺在床上，陸琛幫他掖好被子，趴在他旁邊，撩開人額前的頭發，在額心深深吻了下。
“不管什么結果都要告訴他，如果是結果不好，那麻煩你委婉一些說。”陸琛看著周啟平，“謝謝你啟平，我爸媽以后也麻煩你…”
“行了，我在外面等你。”周啟平打斷他的話，握了握他手。
陸琛嘆了口氣，他抱著陸母的肩膀，眉梢間終于露出一些難過，他難得把頭埋進人肩膀，像個小孩子一樣蹭了蹭。
“兒子，爸爸媽媽在外面等你，別怕。”陸母擦干凈眼淚，她努力地露出一個令人心安的笑，捧著陸琛的臉，“有媽媽在。”
陸琛跟著護士往走廊那頭走，他進了電梯，轉過頭看著走廊盡頭模糊的人群，他忽然有些害怕，害怕和這些人是最后一次相見。
許知衍腦袋昏沈，他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看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才慢慢回過神，他顧不上穿鞋，光腳跑下樓，撞上文姨。
“我怎么會在家？陸琛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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