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驚天沒有再作聲,秦采桑又說了幾句,都不得回應,料想他或許已不在原地,索性也閉嘴不言。
未過多久,忽覺一起一晃,方才猜知自己應該是上了一頂轎子。不過行走起來時竟比馬車更是平穩,只略有顛簸,且她幾乎聽不到轎夫的腳步聲,可見其輕功之高明。
連云生和余舟自然是不能來給她抬轎的,如此一想,石頭教也真算得上人才濟濟。
她一面感嘆,一邊又將清心訣過上幾遍,感覺真氣在經絡間游走,整個人都不由神清氣爽。不知過去多久,才又覺整個人往下一沈,知是到了地方,便再打起全副精神,嚴陣以待。
轎子落地時又輕又穩,幾乎未發出一點聲響,她料想總該有人來指引她行動,只是等了半天,卻始終不得指示,發問時也無人回應,只聽得四下寂寂,心頭未免發毛,索性就將蒙眼的白綾扯去,將轎簾悄悄拉開一線,往外只瞧見黑茫茫的一片,仍是不知所在。
秦采桑又叫了幾聲,仍是無人回應,她心道總不能就這么坐以待斃,咬了咬牙,終是掀簾出去。
回頭一望,才見果真是一頂軟轎,只是白蓬白布,望著便十分奇詭,奇詭裏又帶了些喪氣,根本便像給死人燒的紙轎。饒是她從不信鬼神,到底也覺膈應,忍不住又把連云生罵上幾句。
四下寂寂,轎夫也不見蹤影,極目望去,軟轎之后不遠,似乎是所宅院,門首掛著幾盞燈籠,泛著冷森森的白光。
她只猶豫了一下,便往前走去。行不幾步,就覺頭上好似落了什么東西,伸手一摸,卻是張極薄的片,湊到眼前,方看清那竟是一枚紙錢。
再抬頭時,只見漫天紙錢紛紛飄落。
麻衣,紙錢,白燈籠,素轎子。
若非她曉得是連云生在背后裝神弄鬼,恐怕還得以為是誤闖了傳奇志怪裏的荒宅廢院。
她腹誹兩句,便清清嗓子,朗聲說道:“連教主不是要見我嗎?我人現已在此,你如何還不現身?”
話聲未落,但見墻頭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人影,臨風而立,白衣飄蕩,在夜色之中,活似鬼魅。
饒是早有預料,但乍見此情此景,秦采桑還是不禁眼角一跳,定了定神,方才又上前幾步,“不知連教主大費周章邀我至此,究竟有何見教?”
那人影沒有應聲,袍袖在風中一展,倒是輕飄飄地落了地,神情甚是平靜地註視著她。
未束未冠的長發迎風披散,面龐比起從前更是毫無血色,被夜色一襯,愈發顯得蒼白瘆人。這許久未見,他竟是憔悴不少,一張娃娃臉都瘦脫了形,只眸子裏的光仍是微微發亮的,凝著人瞧的時候,還帶著幾分天真的孩子氣。
一丁點都不似個殺人嗜血的魔頭。
可他偏偏是個屠戮滿門、連稚子老叟都不肯放過的惡徒。
眼前忽然浮現出那鎮上的慘烈景象,秦采桑只覺心頭的火也驀地燒了起來,整個人都微微發起抖來,忍不住將手按在了劍柄之上。
連云生定是已清清楚楚地瞧見,卻忽然笑了一下,“你來了?”
“是,我來了。”秦采桑死死地盯著他,“來殺死你,或者被你殺死。”
連云生嘆了口氣,“秦姑娘還是不肯與我同心。”
秦采桑道:“連教主,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一開始已經說得很明白。”
“為什么?”連云生滿臉不知是真是假的困惑,“秦姑娘求的道,不也是隨心所欲么?”
秦采桑吸了口氣,強壓下滿腹怒氣,“我不想同你說這些。”
“可我想說,我想知道,我究竟是哪裏做得不夠好。”連云生的神情裏當真有些委屈,“我是真的是誠心誠意邀姑娘入教,為什么姑娘非但不肯,還要引來敵人?洛陽的總壇留不住,花堂主也殉了教……”
秦采桑到底按捺不住,“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當初若不是薩摩,我難道能走得出去?薩摩只聽谷谷的話,從前我還當她是心懷愧疚,難道你指望我如今還這樣想?谷谷到底做了些什么,你難道都不曉得?今日要我披麻戴孝,我也披了戴了,莫非還要讓我到靈前自裁謝罪,才好告慰她在天之靈?”
“原來你這么生氣么?”連云生靜靜地看著她,“可我真的從來沒有傷你的意思。”
……倒好像之前要掐死她的人不是他一樣。秦采桑沒有作聲,怕自己控制不住,激怒了他,立刻就自尋死路。
“而且,”連云生眼睛裏仿佛有微光閃動,語氣誠摯,“那些事我其實并不曉得。若是我曉得……當然也不會攔著她,可我畢竟都不曉得。若我曉得,我總是會幫她的,那就不必……說到底,總是她不肯信我……可她雖不肯聽我的話,我卻總還是肯聽她的話。”
說著說著,他神情漸漸變了,聲音愈來愈低越來越沈,到最后秦采桑已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她也無意聽他這些顛三倒四的話,正要叫他莫要廢話給個痛快,卻就見他忽然一轉身,輕飄飄地進了院子。
她只遲疑了一下,便腹誹著跟了上去。
漫天的紙錢仍在飄灑,連云生也似紙般輕,一飄便遠。在這闃無人跡的荒廢老宅裏,便似足個游蕩人間的孤魂野鬼。
她追不上他,也喊不停他,只得滿懷憤懣地跟著。耳邊傳來越來越清晰的、一聲又一聲規律的悶響,令她困惑之余,又有幾分安心。這偌大宅院中,畢竟不只是她孤身一人。
是余舟么?還是石頭教其他的同黨?連云生,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從未想過要傷你。
雖然她并不相信,但說來也怪,他明明是個反覆無常、喜怒不定的魔頭,出手就能取人性命,可她偏偏從來不曾懼怕于他。哪怕是被他扼住喉嚨之際,哪怕是被向驚天威脅有來無回,哪怕是如今她身披縞素前途未卜,其實她都并未有太多驚慌。
她也不禁覺得有些奇怪,莫非在她心底,她竟也隱隱篤定了,他并不會傷她性命。可是為什么呢?難道就為她那一句隨心所欲?
又走過一重門,那叮叮咚咚的響動越發臨近。月華雖不甚明亮,前頭卻是滿廳燭光,門前有人正埋頭用手裏的小錘敲著什么,撞擊聲想必就是由此而來。
連云生已腳不沾地的飄進廳裏,秦采桑亦跟了上去,因著好奇,還是不由多瞧了一眼。
那人卻也恰好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投來一瞥,隨即又很快低下頭去。
但那一瞥已足夠令她震驚,蓋因那赫然竟是生著一張蠻牛也似面孔的薩摩。
那孩子由來是一副早熟模樣,不過年余未見,身量已與大人無異。兩道濃眉依然緊皺,盯著人看時,神情之中滿是敵意,仿佛下一秒便得躍起,敲碎她的頭顱。而他手裏所敲的,可不正是一塊又一塊的骨頭!
秦采桑驀然想起他唇邊帶血的模樣,不由心裏一顫。這孩子從前就只聽谷谷的話,養得一副邪氣性子,現在谷谷已死,連云生顯然也不會把他往正路上帶,其實他何其無辜,本來都只為谷谷的那點私心,才帶累得他如此。
可她如今自身難保,一時也無計可施,只得暫先拋諸腦后,提步邁入廳裏。
這大廳給布置成靈堂模樣,上首立了牌位,當中擺了棺材一具,還未封棺,她只道那便該是谷谷的靈柩,趨近一瞧,卻見棺中竟是空無一人。正覺訝異,連云生就扔過來三炷香,示意她去敬香。
秦采桑其實并不情愿,但還是趨上前去,將那三炷香插入香爐之中,目光一掃間,便瞧清那靈牌上書的正是谷谷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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