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好料子，不過……也僅僅是好料子不是嗎？”最后面的那個料子兩字刻意加了重音，水沐晴不由得側目看了一眼蕭衍，他的表情未變，眼神依然如初。

“……那也未必。”水沐晴盯著地面，突兀的笑了，在那個毛料的擁有者，表情一片灰白色的時候，水沐晴走上前去。

“先生，這些邊角碎塊，五百塊，您轉手嗎？”水沐晴的話語一出，全場嘩然，議論聲紛紛崛起，水沐晴渾然不在意的看著那個人。

“……你確定？”男人像是不相信一樣的再一次重覆了一遍話語，一百萬瞬間變成了五百塊，從天堂到地獄的下跌，讓男人臉色極為難看，但是如果不賣，五百塊也沒有。

“當然，我不會拿這個開玩笑，五百塊。”水沐晴拿著人民幣交到男人的手裏，這裏的人大多都會說中國話，水沐晴拿著五百塊嶄新粉紅的人民幣交到男人手裏，一副非買不可的架勢，讓人群中的議論聲更為大造。

當一百萬變成五百塊的時候，我們只能感嘆賭石玩心跳的魅力，身旁的沈流年也沒有阻止，對于他來說，一個是相信水沐晴的做事風格，她不下無用功，另外一個則是對他們來說，五百塊，并不算多，無論買來做什么，她總是有她的用意，自己只要安心的待在她的身邊就可以了。

“你確定五百塊買這些廢棄的毛料邊角？”白簡踏前一步，鴨舌帽檐依舊壓的很低，但抬頭的時候剛好可以看到他烏黑的眼珠，在病態白皙的面頰上顯得更加的突兀，水沐晴收斂起笑容，一臉的嚴肅回頭看了他一眼，之后走上前去彎腰撿起地上的幾塊邊角料。

“師傅，攔腰切斷。”水沐晴拿起一塊毛料放在解石師傅面前，沈流年也默默的支持著幫她拿起另外兩塊毛料，人群中的非議聲越來越大，解石師傅也是一臉的不理解看著水沐晴，不過秉持著顧客就是上帝的道理，點點頭，按照要求很干脆的一刀下去，邊角毛料，從中間一分為二，依然是白花花的石頭，水沐晴沒有理會那樣吵雜的聲音，只是回頭看了看沈流年，見他一臉的平靜，眼裏卻帶著縱容，心裏微甜，這是她的男人，即使是別人對她的言行舉止頗有意見，但他卻會站在自己身邊支持著自己。

像是挑釁一樣，眼神從沈流年的臉上移開，轉到白簡和蕭衍的臉上，那樣燦爛自信的笑容，讓蕭衍神情一怔，隨即本就攝人心魄的目光更加凌厲起來，直直的回視著水沐晴的眼睛，對于他們這樣默契的你來我往的神色，沈流年有些不舒坦，往水沐晴身前一站，阻隔了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戰。

“這塊也一樣嗎？”沈流年遞上手中的毛料邊角，找著話題把她的註意力引到自己的身上，不過由于他的表情實在是太正式了，所以水沐晴并未有什么察覺，倒是蕭衍看著他的背后，嘴角悠然扯起一抹弧度，邪肆的弧度，縱使是了解他為人的白簡，看著那一抹表情變化，心裏不由得一驚。

“嗯，一樣。”水沐晴自然不知道她這樣只是看了一眼蕭衍，就引來了那人更多的註意，本來也只是對于他那塊也僅僅只是好料子的評價有些不滿意，雖然……她只是感覺，這些不僅僅是毛料，雖然已經分解成如此慘不忍睹的狀態了，但是總覺得那裏或許會給她一個驚喜。

依然是豆腐塊的切法，一刀下去，分解開來，到第三塊的時候，沈流年剛放上去，水沐晴看著解石師要按照之前的做法下刀，水沐晴立馬制止住了。

“這塊，我自己擦石。”水沐晴沒有解過毛料，切石擦石，今天都算是她的第一次，沈流年顯然是知道這個問題的，在她走上前一步的時候拉了她手臂一下，擦石說起來也算是個體力活，雖然現在的毛料體積不算大，但是誰知道萬一一直擦到最后都是白花花石頭的花，那她最起碼要擦上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對自己或許沒什么，但是……水沐晴的身體一直是他擔憂的一個問題，這樣的體力活自然是不想她太勞累。

“我來。”從早上到現在，她的身體已經漸漸呈疲憊狀態，剛剛看上去還是很累的樣子，自然是不放心讓她上去。

“……你？”水沐晴楞了一下，隨即確定性的疑問了一下，一個連賭石都只是一知半解菜鳥的男人，現在要上去擦石，水沐晴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微愕，有些滑稽。

“嗯，你剛剛不是說累，過去休息一下，而且是你看中的毛料，說不定又是一個上等翡翠，讓我過一下心跳手癮，也是不錯的。”

“好，第一次擦石，自己小心一些。”對于沈流年的體貼，水沐晴是感動的，這個男人不會說那些膩死人的話語，但總是語出驚人，他話語裏幽默的打趣，卻透漏著對自己無條件的信任，雖然自己不知道這樣的信任，是不是放在任何事上，都可以體現出來，但至少現在她心裏是感動的，周圍的人很多，白簡和那個姓蕭的男人，也在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各種各樣的聲音不絕于耳，水沐晴覺得慶幸，慶幸有一個這樣體貼的男人在自己身邊，讓自己依靠。

“知道。”沈流年微微頷首，上前一步，挽了一下衣袖，開始動手，笨拙的樣子讓水沐晴面上發笑，心裏犯甜。

許是這裏的騷動影響太大，連老板也湊了上來，不過看著老板屈尊恭敬的站在白簡和那位蕭姓大師兄的旁邊，水沐晴不經意的轉過頭掃視一下，白皙的手拂了一下額前碎發，瞬間遮掩了一道眼裏的探究深邃光芒。

沒想到自己隨意走進一家賭石店面，竟然會走進白簡的地盤，更確切的說是那個姓蕭的地盤上，老板這樣的態度，加上周圍人在他們兩個剛來時候的態度，早該想到一些事情的，不過顯然，他們是沒有想要隱瞞的，不然就不會任由老板這樣的表明態度了。

擦石的聲音一直在繼續，看著沈流年略顯笨拙的動作，水沐晴覺得旁邊的解石機聲音有些虛無了，人群中吵雜的聲音更是有些聽不清，她看著他手上不熟練的動作，還有那微微蹙起的眉頭，看起有些費力，更像是緊張，隨著那動作，鼻翼一呼一吸，鼻尖似乎是滲出了一些汗漬，水沐晴似乎能在這樣煩亂嘈雜的聲響中，聽到他心跳的聲音，看到那衣服下，心臟跳動的位置。

沈流年，我想，我愛慘了你，那么你呢？現在這樣毫不介意的在大庭廣眾之下顯示你的笨拙，無條件的信任，是不是也說明，你愛我，如同我愛你一樣，那般，愛慘了對方。

突然一抹幽藍映入眼簾，這是……藍色的？很詭異，很嫵媚的冰藍色，除了翡翠飄花的藍色，竟然還有這樣變異的藍色，讓周圍的人吵鬧的聲音一下子停止了下來，每個人似乎都被這一抹炫藍吸引震懾住了，忘記了嘴巴上的動作，水沐晴看著水流從那一線藍色上滑過，滿滿的藍色，并不是飄花，變異的翡翠不是沒有見過，但是這樣的冰藍色，卻是沒有聽過的，至少水沐晴自己在今天之前是并未見過的，經過墨翡之后，水沐晴對于這種一點點顯現全面目的冰藍翡翠，更是挪不開視線，像大海的顏色。

“冰藍色的翡翠！”

“太神奇了！”

“第一次見這樣的翡翠！”聲音一個接著一個，當翡翠全部都解出來的時候，成年男人中指粗細長短的冰藍色滿藍翡翠在沈流年的手中被滿滿的握著，只留下一個指尖一樣的長度在外面，走到水沐晴面前，是冰種，水頭很足，水沐晴握在手裏，平靜的看著沈流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喜歡嗎？”沈流年握上她的手，同水沐晴在五百塊買下那些邊角毛料的那一刻一樣，對周圍的議論聲充耳不聞，這塊翡翠從他的手裏到她的手裏，就像是親手送她的禮物一樣，沈流年很喜歡他們這樣平靜無波的對視，因為這個時候，她滿眼都是自己的身影，尤其是在這樣人潮涌進的時候，她眼裏只有自己的身影，只要一有這樣的想法，沈流年的笑意就不由得加深。

“最后一把開始吧。”蕭衍對著身旁候著的老板吩咐了一聲，眼睛又轉過去對著兩兩相望，完全無視其他人的水沐晴和沈流年深深的看了一眼，轉身勾起薄唇，消失在人群中。

水沐晴，果真是個奇妙的人，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那塊冰藍色的翡翠，自然是沒有賣出去，對于這樣變異類型的翡翠，水沐晴是極為喜愛的，兩人最后三塊毛料也沒有再決定在這裏解下去，本來想玩心跳賭一把的水沐晴的計劃被突然出現的冰藍色翡翠打亂而告終，兩人護著翡翠，留了地址，讓店裏人的把毛料送到酒店，迎著和煦的風絲，水沐晴和沈流年的手在兩人身側之間緊緊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