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鍋碗瓢盆跌落的聲響，從半掩的臥室門縫中鉆進來。
陸思揚騰地坐起來，動作太快，以至于從后腰直至腿跟，牽扯出一連串的酸痛。
心裏暗罵一句，禽獸不如的方律，抓過床頭的睡衣披在身上往樓下走去。
還沒進廚房，就看到了滿地的狼藉。
電飯煲倒扣在地上，湯粥灑了滿地，旁邊還有個打碎的瓷碗。
方律背對著門口，站在水槽邊，水龍頭大開，不知在洗什么。
陸思揚咂咂嘴，踮著腳踩過慘不忍睹的地面：“方老板大清早，來給我拆廚房？你——”
湊過來的瞬間，聲音戛然而止。
他這才發(fā)現(xiàn)，方律在水龍頭下沖的竟是自己的手，手背上紅腫了一大片。
陸思揚面色一變，皺起了眉頭：“燙到了？”
“沒事。”方律擰好水龍頭，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本來想給你做個早飯，不小心打翻了粥。”
“什么沒事，”陸思揚抓過方律的手腕，仔仔細細看了一圈，“這叫沒事嘛！”
不由分說拉著方律走到茶幾下的藥箱，扒拉出一管濕潤燒傷膏，命令道：“坐下。”
方律依言乖乖坐在沙發(fā)上，老老實實舉著胳膊，看著陸思揚蹲在身旁給涂藥膏。
就聽他邊涂邊說：“你都多大的人了，盛粥都能打翻，冒冒失失……”
方律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神情恍惚了一瞬，隨即轉(zhuǎn)瞬恢覆了清明。
陸思揚半蹲在方律面前，從這個角度，方律只能看到陸思揚毛茸茸的腦袋。
陸思揚穿著淺灰色的睡衣，腳上是一雙毛絨拖鞋。
因為剛睡醒的緣故，頭發(fā)蓬松翹起，頭頂還有一縷直直上戳著，隨著他擦拭藥膏的動作，那縷頭發(fā)一上一下輕輕顫動。
這過分居家的裝扮，比平時那個倨傲毒舌的陸總，完全是兩副模樣。
看著他擰眉認真的側(cè)臉，方律突然欺身靠過來，上半身壓在他的肩膀上，故意拉長的語氣像是帶了幾分撒嬌意味：“好疼啊——”
陸思揚將藥膏收好，推開方律站起身，視線從上到下打量著對方。
他抱著雙臂，語氣嘲弄：“但凡你的表情能裝得像一點，我都會信。”
方律站起來，摟住陸思揚的脖子，整個人掛在了他的身上，滿臉可憐兮兮：“我受傷了，不能碰水不能做飯不能自己洗澡了，你要負責(zé)。”
陸思揚嘴角抽了抽，抓著方律的胳膊將人從身上扯開：“我看你燙的是手腕，傷的是腦子吧。”
說完，也不等方律說話，徑自進了廚房。
聽著廚房裏傳來收拾東西的叮當(dāng)聲響，方律背過身，嘴角的弧度一點一點平了下來。
他垂眸看著涂滿藥膏的紅腫手背，眼底的情緒厚重得讓人無法猜透。
陸思揚收拾著廚房的雜亂，在接連打碎了三個盤子后，他長嘆一聲，終于放棄了。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陸總，活了二十多年，似乎還沒進過廚房幾次，平時吃飯都是在公司解決，偶爾假期會有老宅的傭人過來。
打電話叫人送來了早飯，兩人便在餐桌前吃了起來。
方律用左手笨拙地捏著湯勺盛粥，陸思揚撇撇嘴，抽了張紙巾將淋到桌子上的粥擦干凈，一把抓過了方律面前的碗。
將盛滿粥的碗遞回去，卻見方律撐著下巴，正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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