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番外六·上
叢霽手摧尸山,足踏血海,終是率軍殺入了九闕。
而后,他于大庭廣眾之下,提劍砍下了淑妃及其子叢霄的頭顱,連求饒的機(jī)會都未施舍予他們。
兩顆頭顱接連滾落開去,俱是死不瞑目。
從腔子處噴射而出的血液沾污了他的衣衫,左右他這衣衫已是血衣,再添些猩紅亦無妨。
淑妃曾逼迫露珠兒下嫁予章家長子,害得露珠兒容貌盡毀,神志不清,而叢霄曾于臘月隆冬將他推入結(jié)著一層薄冰的河中,還狠狠地按住他的后腦勺,不許他浮出水面,險(xiǎn)些要了他的性命,幸而他身體強(qiáng)健,并未落下病根,但經(jīng)此一事他從善水變得懼水了。
除此之外,淑妃與叢霄還做下了諸多惡事,不一而足。
于他而言,這對母子死不足惜。
他全然不怕?lián)藲⒑κ福秩杏H弟弟的罵名,受世人唾棄,為后人所不齒又如何?
時值三伏,日頭正烈,流淌于地面上的血液未多久便干涸了,猶如一尾尾奇形怪狀的長蟲。
“將他們下葬罷。”他見慣了尸身,仍是覺得面前的兩具尸身甚是惡心,不愿再多瞧一眼。
兩日后,他出宮去接叢露。
叢露的情況并不好,見得他,傻乎乎地喚他:“哥哥,哥哥,哥哥……”
他嗅了嗅自己的手臂,確定其上并未沾染丁點(diǎn)兒血腥味,方才伸手抱住了叢露,柔聲道:“露珠兒,哥哥不日便要登基稱帝了,哥哥這就帶露珠兒回宮去。”
“登基稱帝?”叢露歪著腦袋,懵懵懂懂地望著叢霽。
叢霽耐心地道:“父皇便是皇帝,待哥哥登基稱帝后,哥哥亦是皇帝了。作為皇帝,哥哥定能護(hù)露珠兒周全,哥哥再也不會任由惡人戕害露珠兒。”
叢露卻恍若未聞地道:“哥哥莫怕,我會好好保護(hù)哥哥,決不允許旁人再覬覦哥哥。”
顯然,露珠兒目睹了自己差點(diǎn)被那侍衛(wèi)侵犯的情狀,露珠兒應(yīng)該亦目睹了自己親手殺害那侍衛(wèi)的情狀,幸好露珠兒并未因此懼怕自己。
叢霽松開露珠兒,轉(zhuǎn)而牽了露珠兒的手,含笑道:“我們回宮罷。”
叢露頷了頷首,重覆道:“我們回宮罷。”
附著于地面的血液業(yè)已清理干凈了,彌漫于空氣中的血腥味亦已消散了。
無數(shù)人似乎并未喪生于昨日,但叢霽卻仿若能聞得陣陣哀嚎。
三日后,叢霽身著袞服,頭戴冕旒,登基稱帝,于高處俯瞰蕓蕓眾生。
先帝駕崩后,空虛了整整一月的御座終于有了歸屬。
叢霽登基之初,民生雕敝;叢霽登基一載后,景況有所好轉(zhuǎn),但遠(yuǎn)稱不上盛世太平。
是夜,他挑燈批閱奏折,不慎睡了過去。
待他再度睜開雙目,他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在思政殿內(nèi),而是在一處大宅裏。
這大宅遠(yuǎn)不及九闕,之所以稱之為大宅,是因?yàn)檫@宅子與尋常百姓所居住的宅子相較,甚是開闊。
他將這宅子逛了一圈,奴仆皆喚他為“大少爺”。
門口的牌匾上書有“璩府”二字。
不知為何,他不再是新帝叢霽,而是變成了這璩府的大少爺。
莫非這便是傳聞當(dāng)中的“奪舍”?
但他為何會奪了璩大少爺?shù)纳幔?
他牽掛著尚未批閱完的奏折,惦記著叢露,憂心忡忡地于院中踱步。
忽而,他聽得一把稍顯稚嫩的嗓音道:“阿娘不必?fù)?dān)心兒子,兒子會好生照顧自己的。”
這嗓音是從鄰家傳來的,他的好奇心并不重,卻鬼使神差地爬上了圍墻,探首向鄰家望去。
映入眼簾之人乃是一名歪于軟榻之上的少年,少年正值舞勺之年,應(yīng)有沈屙在身,長得精致卻蒼白。
他定睛一瞧,這少年的雙足似無半點(diǎn)氣力。
少年亦發(fā)現(xiàn)了他,仰起首來,望向他,接著,沖他微微一笑。
少年的雙目燦若星辰,少年的笑容卻是虛弱不堪。
其后,少年又低下了首去,聚精會神地看著一冊書籍。
這少年想必識得原身。
他不由自主地從圍墻一躍而下,站定后,向著少年走去。
少年再度仰起首來,露出了漂亮的喉結(jié)。
喉結(jié)蠕動,少年微有驚色,軟軟地喚道:“璩哥哥。”
這少年果然識得原身,不過態(tài)度生疏,十之八/九與原身并不相熟。
他走近了些,這才發(fā)現(xiàn)少年所看的書籍并非四書五經(jīng),而是流行于市井的話本。
少年聰慧,覺察到對方的視線后,解釋道:“璩哥哥應(yīng)當(dāng)知曉我不良于行罷?我考不得科舉,看再多的圣賢書亦無用處,不若用話本來消磨辰光。”
少年的羽睫生得極長,因日光之故,于面上落下了重重陰影。
叢霽嘆息著道:“你為何會不良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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