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務(wù)府大總管程尓道聽說自己日益縮小的飯碗中，為數(shù)不多的幾片肉又要被人簽走一半兒時，氣得臉色一連幾天都是醬紫色。明明手下太監(jiān)犯了個小錯，他判成鞭刑五十；該中等量刑的，他又將人家活活打死，看來程大總管真的是被廣儲司買辦的事情急瘋了。
皇上金口玉言，肯定是不能更改，程尓道怪眼一轉(zhuǎn)，想出了一條整人的詭計。
他呈給皇上一封名單，說上面的人都是因前任采辦被革職而失去聯(lián)系的，可以交由代理采辦去處理，以測試代理是否有能力監(jiān)管內(nèi)務(wù)府的具體運作。
皇上一想也是，一介女流爬得那么快，難免讓別人有所懷疑，倒不如讓她用自己的實力去堵住別人的嘴，于是皇上批了程尓道的申請。
單子是由一個小太監(jiān)送到宮女休息處的，程大總管顯然是怕我追問一些細節(jié)的事情，換言之就是將這個爛攤子直接丟給了我，卻什么也不告訴我，想讓我知難而退。
我捋平了名單，看向那上邊一長串兒陌生的名字，排在頭一位的就是十大鑒賞名家之一的方羽長老先生，他長期蟄居閩浙一帶，以鑒賞玉器、天然寶石和鼻煙壺而聞名，年輕時經(jīng)常在各地走，有的時候是應(yīng)好友之邀幫忙鑒定寶貝，多半兒的時候則是自己淘寶玩賞。
我對方羽長先生知之甚少，當(dāng)初也只是在戶部侍郎府外，偷著逛古董街時偶然知道了這個名字。那些古董商都把這個名字說的劈啪帶響兒，而當(dāng)時16歲的我卻只有報上一笑的份兒。再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好多古董商在對外鄉(xiāng)客吹擂自己家東西貨真價實的時候，都喜歡附上一句——看，這兒可有方羽長的鑒定章。
從那時候起，我就專門去研究方羽長等知名鑒賞家的事跡和鑒定手法。這才曉得“蓋上方羽長，一器漲千金。”這句話的意義。
名單上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白珍珠，這是一位婦人，我猜既是美女也是才女。她是云南大理人士，擅長制作染料。據(jù)說大臣上朝穿的蟒袍，還有宮中一些巨大慶典所用的特殊顏色裝飾，其染色都出自白珍珠的巧手。
我估算了一下，要想把名單上所有的人全找遍了，至少也要三個月的時間，而在這十五人的名單裏。 有**人是可要可不要的，因為在我的探索生涯裏，對他們的事跡聞所未聞。若說他們?yōu)楹螘性谶@個名單上，只有前采辦和程尓道自己知道了。
于是，我比較了一下這十五個人的綜合評分，又考慮到有一半兒的人可以從吉祥坊臨時抽調(diào)，最后擬定了一張出宮路線圖：鑒賞家方羽長——顏料調(diào)配師白珍珠——瓷器上官青——木匠陳祖襄——皮貨兼射獵用具商人落孤引。
出宮的時候。我化妝成一名男青年，單人單馬。淳妃一再表示可以幫我申請大內(nèi)侍衛(wèi)隨行，最次也要帶兩名蘇拉吧。我說：“淳妃娘娘請放心，這次不是采買東西，而是去談判，所以奴婢帶著三寸不爛之舌即可。人多口雜。其實更容易誤事。奴婢只求一張跨省通關(guān)文牒，讓我在驛站可以順利住宿和換乘馬匹。”
淳妃道：“這好說，不過我總是有些不放心。這樣吧。我向皇上申請在各個驛站增添一名便衣侍衛(wèi)，如有需要，紅葉懸掛在窗前，他便會及時出現(xiàn)在你面前，協(xié)助你或保護你。”
“多謝娘娘關(guān)心！”
皇上從御馬司批了一匹最好的快馬。叫良夜，這匹馬通體漆黑帶墨藍。是西域良種。如果愛惜著駕馭它，這一路都不用換馬。若是著急，它可持續(xù)不停地跑二十五個驛站，約兩千二百裏。
我騎著良夜，身上揣著三千兩銀票，靴子和腰間都別著匕首和暗器，褡褳裏還存著兩枚西洋玩意兒“霹靂火彈”，以備不時之需。
……
奔走了三天三夜后，我終于到達方羽長隱居的村落，不禁感慨道：“難怪江湖上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原來，老先生仙居在這么山清水秀的小村莊裏，遠離塵世浮華，只借慧眼斷美玉、古畫等一切美好的事物，這才是活著的真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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