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斐點點頭道：“我知道，但我也只是針對馮中丞的問題，進行解釋，相信這也是立法會長召開聽證會的主要原因。”

很不愧是珥筆，這反咬一口的能力，可很是厲害。馮京又道：“但我想知道的是，在整個過程中，誰來監(jiān)督你們公檢法和稅務(wù)司？”

張斐道：“首先，公檢法是互不統(tǒng)屬，警署隸屬兵部，上面是政事堂，我們檢察院也不是隸屬皇庭，只是大家習(xí)慣將這三個官署放在一塊稱呼。

根據(jù)制度，本就是相互制衡的。再加上，還有御史臺、立法會，國家安全司都可以進行監(jiān)督。

甚至于百姓自己，百姓應(yīng)該將上皇庭訴訟，視為捍衛(wèi)自身利益，而不應(yīng)該感到畏懼，因為公檢法是基于法制之法的。

事實上越多的百姓明白這一點，所以那些商人在輸?shù)艄偎竞螅謥碚椅覀儥z察院抱怨，控訴制度的不公。”

馮京稍顯沮喪，又瞧了眼富弼、司馬光，低聲道：“我暫時沒有問題了。”

潛在意思，我已經(jīng)盡力了。

司馬光又接著問道：“方才馮中丞有一句話我也很認同，就是有些人生性節(jié)儉，偏愛存糧食，寧可自己平日里少吃一點，針對這種行為，征收懲罰性稅，是否有些不妥？”

張斐回答道：“節(jié)儉當(dāng)然是一種美德，但司馬學(xué)士所言，并非是節(jié)儉，而是浪費，存著糧食不讓人吃，那跟燒毀有何區(qū)別？

我認為儒家提倡的節(jié)儉，是希望不要造成浪費，因為還有很多人需求糧食，不要讓糧食在倉庫里面腐爛，賣給有需求的人，這才是節(jié)儉，這才是美德。

就如同司馬學(xué)士一樣，司馬學(xué)士向來就提倡節(jié)儉，但司馬學(xué)士家里面的糧食，甚至還不及正版書鋪的東主多。”

外面站著侯東來，差點沒有暈厥過去，大哥，你提我干嘛？

司馬光當(dāng)即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示意他，少拍馬屁，嚴肅一點。

韓忠彥突然小聲道：“君實他們好像是在負隅頑抗。”

韓琦笑道：“他們這都是做給別人看得，要不問一些無理取鬧的問題，如何能夠服眾？到底那些人可都是無理取鬧的主。如果君實不問這個問題，一定也會有人拿此事質(zhì)問立法會，這立法會長可是不好當(dāng)啊！”

韓忠彥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富弼突然問道：“此時京畿地正在發(fā)生旱情，檢察院在這個時候遞上這份法案，其緣由是不是為了幫助朝廷抵御旱情。”

此問題一出，不少官員都驚訝地看著富弼。

這真的是要盡全力啊！

趙頊也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這個問題，其實是很敏感的。

如果按照常理來說，我身為朝廷官員，為旱情出謀劃策，這有何不妥嗎？

就算是，又怎樣？

可實則不然，因為目前有很多人將旱情，歸咎于皇帝頭上，如果你是這么打算的，那你就是拿別人的錢，去為皇帝擦屁股。

這就不公平。

你闖下的禍，你自己負責(zé)才對。

張斐道：“只能說，此番旱情加速了我們遞交這份法案，但即便沒有遇到旱情，我們也會遞交這份法案，正如我方才所言，我們之所以遞交這份法案，乃是因為有很多人對此不滿，認為不公平，而其中也確實存在著不公平。

但可能不會這么早，方才有提到的相國寺等特殊情況，但在這份法案中，并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規(guī)定，如果沒有發(fā)生旱情，我們檢察院可能會做好這方面的調(diào)查，再遞交一份更加完善的法案。

正是因為突發(fā)旱情，而相國寺又是屬于特殊情況，可以容后再說，因此我們才決定先遞交這份法案。”

早知如此！

不少權(quán)貴都略顯懊惱，就是他們讓人去抱怨不公的。

結(jié)果反倒是給張斐提供了一個絕佳的借口。

富弼稍稍點頭，突然又看向兩邊的司法官員，好似在問，你們還有什么問題要問的嗎？

其實這些司法官員不全是他們保守派的人，為了讓這場聽證會更令人信服，富弼還特別幾個權(quán)貴出身的司法官員參與進來，可那些司法官員的眼神比他們還要迷茫。

其實在這場會議開始之前，他們就尋思著從執(zhí)行方面著手，而不是從理論上去反駁張斐。

因為他們也知道自己理虧。

目前土地兼并太過嚴重，這確實對國家造成很大的隱患。

再加上，張斐給予他們免糧食商稅，又支持不抑土地兼并，且又是間接強制，而不是直接強制，他不抑糧價，不抑制交易，也不幫你選擇交易對象，你們都可以高價賣，只要你的賣的出去就行。

賣不出去，你們就得自己負責(zé)。

他們原本是打算在執(zhí)行方面，進行反駁，你這想法是好，但問題是你執(zhí)行不了，會遇到很多問題的。

這跟反駁王安石新政，是一個路數(shù)。

但此一時彼一時，國家多出幾個強力執(zhí)行部門，也就是公檢法與稅務(wù)司。

讓一切不可能，變得有可能。

關(guān)鍵，富弼、司馬光、趙抃他們問的問題，比他們考慮得還要全面，也更加具有勇氣。

所以他們也不知道該問什么是好。

其實富弼、司馬光他們都深知自己此行的任務(wù)，就是來刁難張斐的，如此才能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