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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2 / 3）

馮永拗不過，只好接過來瞧，可那紙面上的字跡甫一撞入眼眸，馮永當(dāng)即嚇得面色煞白，渾身哆嗦，險些將手中的紙卷丟出去。

九皇子烏黑的眼眸瞧著他：“大監(jiān)，你怎么了？”

馮永渾身發(fā)冷，胸腔一口氣順不上來，攥著一沓紙頁抵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喉嚨都生了血氣，他用巾帕抵著唇，目光垂下，瞧見帕面的血跡，他拳頭握緊，死死地收緊了手掌。

九皇子也嚇得不輕，趕忙伸手去扶他：“大監(jiān)，你究竟怎么了？若是身體不適，我可自行回尚書房的。”

馮永直待咳停下來，才緩緩擺了擺手，歇了口氣才道：“殿下寫得很好，老奴沒事，先送殿下回去吧。”

他渾濁的雙目抬起來，遠處的飛檐鴟吻都像飄著血腥氣，晚秋涼風(fēng)吹拂著背脊，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到這個地步，馮永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字帖上的筆跡，即便是燒成灰他都認(rèn)得，正是十八年前老安定侯之子、陜西三邊總督蕭顯豫的筆跡。

馮永在御前行走，自然知曉謝昶有意重查當(dāng)年蕭家勾結(jié)外邦一案，連九皇子都被拿來試探他，可見謝昶已經(jīng)查到了他的身上。

方才他一時情急，露出破綻，恐怕這紫禁城藏在暗處無數(shù)暗樁已經(jīng)將他的失態(tài)盡收眼底。

馮永腳步虛浮，一深一淺地踩在紫禁城冰冷的石磚上。

夜間輾轉(zhuǎn)難眠，腦海中浮現(xiàn)出的居然不是當(dāng)年犯下的罪孽。

而是璧月。

剛進宮時，璧月還是儲秀宮負(fù)責(zé)外殿雜掃的小宮女，他那時已在御用監(jiān)做事，遇上個同鄉(xiāng)，難免照顧些，只是她生性怯弱，別說是將來要封貴人的秀女，就是儲秀宮隨隨便便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大丫鬟都能欺負(fù)到她頭上來。

那日儲秀宮臺階的石磚裂開，一位秀女路過時險些摔倒，左右找不到能出氣的人，就拎她過去賞了頓鞭子。那日她也沒忘了他們之間的約定，她抱膝蜷縮在宮墻下哆哆嗦嗦地將做好的酥餅遞給他，伸出的一截細瘦手腕上布滿鞭痕，瞧得他心痛不已。

他沒什么本事，即便讀過書，會寫字，有幸入御用監(jiān)掌管書籍畫扇，可也只比最下等的奴才處境好一些，幫不到她什么，也沒有渠道能提攜她一個小小宮女。

他想了很久，蹲在她身前道：“璧月，你想不想讀書，學(xué)寫字？”

宮女大多是貧苦人家出身，會寫字的不多，但只要讀過書，基本就能擺脫外院打雜的差事，比人人都能打罵欺凌的粗使宮女定然要上一個臺階。

璧月淚眼盈盈地望著他，點點頭。

從那以后，不論寒暑，他每日都抽出時間來教她讀書寫字，璧月很用功，冬日滿手凍瘡的時候也能咬牙堅持，一筆一劃地完成他給的字帖。

后來他升了典簿，因在宮中人緣不錯，也有了小小的話語權(quán)，便向尚宮局的司記女官舉薦了她，璧月這才得以擺脫儲秀宮的粗使丫鬟身份，跟在司記女官身邊打理宮中諸司的簿書，她不會再挨打，不會再受盡欺凌。

璧月在無人的宮墻下，悄悄地抱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