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茍情緒去的也挺快，往實在裏說，他也不是什么悲秋傷月的人，難過了，頂多也就掉點(diǎn)眼淚，完了該干嘛就干嘛去，為這個浪費(fèi)太多時間也未免太得不償失。

小情緒什么的，太不適合他這種人。

結(jié)果，他當(dāng)然高高興興地準(zhǔn)備著聚會的事宜去了。

唐竹林，初九跟黑老三為了給鐘茍當(dāng)幫手，也來得很早。

這三人一起到的時候看到鐘茍的眼睛有點(diǎn)紅，誰也沒多問，該擺桌椅的，該放盤子的，該放水果的，大家各司其職。

忙到半會，初九這小伙子才小心翼翼湊近鐘茍問：“今天高興吧？”

鐘茍看初九那小心的模樣，不由笑了，對工廠裏這尤為討人喜歡的小青年說：“高興著你，亂猜什么？”

他粗魯?shù)厝嗔巳喑蹙诺念^發(fā)，初九羞澀地嘿嘿笑了兩下，自個兒又揉了下他那頭細(xì)膩的頭發(fā)，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沒有啦，怕你不高興來著……”

說完，湊近鐘茍的耳朵，偷偷地說：“你家戶主看起來雖然是個大人物，但你別怕，他要是欺負(fù)你，我們給你出氣，這種人沒什么了不起的，咱們捏住他的軟肋，他也不能怎么著，我告訴你，他要是對不起你，我們就找他的弱點(diǎn)，威脅他，看他敢對你怎么樣，哼……”

說完，初九很了不起地哼了哼，哼得鐘茍情不自禁地笑，不禁捏住初九的耳朵狠狠地揪著笑著怒罵：“你們是不是查他了？”

“哎喲，哥，哥，老板，鐘茍哥哥，大老板，別捏這么狠，不關(guān)我的事，黑大哥說要查的，全是他講的……”初九在鐘茍重力揪耳的動作下沒守住陣地，把黑老三給出賣了。

鐘茍聽了松了他耳朵，撫額搖了搖頭，又因兄弟的關(guān)心情不自禁笑了兩聲，這才板起臉對初九說：“搞什么？不許打他的主意。”

說完，也知道初九不是主力，放過了他，想了想，把手中的一盆蝦放到了餐桌上，讓初九擺好盤，脫了手套就往外面去找黑老三了。

找到黑老三，鐘茍碰了碰他提肩膀，朝他示意了下。

黑老三“哎”了一聲，也放下手中的活，跟著他走。

到了院后面的一個角落，鐘茍示意黑老三給了他根煙，然后在兩個點(diǎn)上煙都抽上的時候鐘茍主動開了口跟他合伙人兼兄弟說：“以后別查張歡華，他其實不是我們這種人能查得清底細(xì)的……”

黑老三不以為然，鐘茍卻狠抽了一口煙之后笑笑說：“要是能查得上他，當(dāng)初認(rèn)識你們之后，我怎么可能不要求你們幫我找他出來？我現(xiàn)在可以放心地跟你說，他當(dāng)時是被人關(guān)進(jìn)去的，我日日夜夜都恨不得他趕緊出來跟我在一起，可是，沒用，我見過他爸，見過他媽，見過他繼父，你知道他們是什么人么？他們就是那種會在重要場合最好的位置上出現(xiàn)的人物，可光這樣，他出事了，這些人都幫不上他……他那種環(huán)境的人，水太深了，老三哥，我知道你們是關(guān)心我，我怎么能不懂，我是一步一步爬到這天的，誰對我好，我哪可能不知道，只是，跟我他的事，真的是僅僅是我跟他的事，你們不要涉及到裏面去?！?

黑老三聽他說完，瞇了瞇肥胖臉上的小眼睛，過了好一會才說：“你既然都知道，那我也就放心了?！?

聽他這么說，鐘茍拍了拍他的肩，抽了一口煙，沈默了一下之后回道：“老三哥，我不是不懂，更是不可能不懂得你們真把我當(dāng)回事，而是我跟他的事真的不能讓人插手，哪天要是我死在他面前，你們都沒必要對他怎么樣，他對我做什么事我都不會計較，我就算死他面前，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黑老三聽了，精明的臉上沒有剛才的鎮(zhèn)定，訝異了好幾分鐘，直到手上的煙熄滅了才回過神來說：“對不起，是我們多事了?！?

“沒有，”鐘茍搖頭否認(rèn)，只是囑咐說，“別去惹他，他不是好惹的?！?

黑老三聽了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鐘茍的忠告。

這種身份的人，如果按鐘茍說的，關(guān)進(jìn)去了，還爬得出來，現(xiàn)在根本就是金剛不壞之身了──這種人對鐘茍有真心，那是鐘茍的福氣，沒有的話，鐘茍只能認(rèn)命。

這全是沒辦法的事。

人可以跟天斗，因為老天高高在上，你斗不斗它就愛理不理地掛在上面，它也不會刻意地管你死活；但人不可以跟權(quán)貴斗，斗了他讓你死路一條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沒命了，你再斗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