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一輛停在路邊久久未動的路虎緩慢啟動引擎，跟在后面，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周許望晚上在路邊掐著時間等祝也下班，本來是想等她打完電話再按喇叭提醒，不過，她打完電話好像心情不太好，可能更需要自己待會兒。
馬路筆直不用拐彎，祝也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覺得腳酸了，在路邊隨便找了個公交站臺坐下來休息。
路虎在身后無聲無息地跟了一路，見祝也停下來，路虎也在離公交站臺不遠的地方靠邊停下。
后半夜估計要下雨，這會兒已經開始刮大風了，祝也捋捋胳膊，打了個噴嚏。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掏出手機查地圖，看是要打車回學校，還是在這等公交車來。
查完一圈，發現附近沒有直達新大的公交車，只能打車回去。
祝也正準備打個車，驀地肩上一重，清新的薄荷味裹著風落下，她偏過頭看，肩上多出了件黑色薄夾克。
目光上移，祝也不知道周許望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好像無處不在一樣。
周許望肩寬腿長，并排坐在一起顯得祝也格外小巧。
祝也還不想說話，周許望也沒開口，兩人靜默地坐了五分鐘。
頭發被風吹到滿臉，祝也把頭發別到耳后，看了眼旁邊，終于開口：“你怎么會在這兒？”
周許望說：“在小區門口看到你一個人，晚上不安全，就跟過來了。”
“……謝謝。”祝也停了兩秒，說，“你是個好人。”
“只是熱心市民而已。”周許望笑，從口袋裏摸出兩顆水果糖，是周寶生之前坐他的車落下的，遞給祝也：“吃嗎？”
祝也剝開一顆含進嘴裏，荔枝味的，很甜：“謝謝。”
又是一個“謝謝”，把祝也常說的話統計一下，“謝謝”這兩個字必定高居榜首。
周許望慢悠悠說：“不用謝，這個是要還禮的。”
祝也問：“要還什么？”
周許望轉過臉看她，說：“這樣，你笑一下，就兩清了。”
祝也一怔，周許望又慢聲說：“你現在吐出來還我可晚了。”
“……”祝也失笑，“不至于吐出來還你。”
路燈的光輝落進她眼裏，映得眼珠純粹又干凈，只是眉間打褶，看起來有些疲憊。
周許望倏然伸出手，祝也看著那手一點點靠近，越過眼睛，落在了頭頂，他五指修長有力，指尖插.進細軟的發絲裏，摸了摸頭。
“小祝老師今晚上班辛苦了。”
周許望聲音清朗，笑帶著點慵懶的腔調。
大風呼嘯，樹影狂搖，在周許望漆黑深邃的眼眸裏，祝也恍惚間有種……自己在被全世界溫柔對待的錯覺。
她心跳猛地滯空了拍，啞然失聲。
眼睫輕眨，祝也回神覺得不妥，后知后覺地偏頭避開跟他的親密動作。卻讓周許望的手懸在了半空，好像她避之不及一樣。
氣氛尷尬住。
祝也暗惱自己處理的方式不當，卻又不知道該怎么挽救局面，訥訥地憋出一句：“……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事。”周許望毫不在意地挑了下嘴角，故意又伸手摸她的頭，兩秒，然后在祝也有反應之前收回手，笑容乖張：“不過怎么辦呢，我就喜歡強人所難。”
“……不要隨便摸我！”祝也登時從自責內疚的情緒裏脫離出來，眼睛瞪著他，好像是在用眼神對他進行警告。
可惜殺傷力為零。
并且，更想逗她了。
周許望低下頭悶笑。不過他的目的只是想轉移祝也的註意力，不想她自責，目的達到，他斂下笑，說：“好，知道了。”
又歸于平靜。
祝也兩條胳膊撐著長凳，神情淡淡，看著大馬路出神。
周許望說：“夏天天氣熱，一只綿羊去河裏洗了個澡，然后回來一整晚都沒睡著。”
祝也轉頭：“為什么？”
“因為它濕綿了。”
“……”好冷。
“然后第二天它去把毛都剃了，回來還是沒睡著。”
“為什么？”
“因為它又失綿了。”
“……”祝也沒忍住地笑出了聲。
周許望嘴角一挑，也跟著笑了。
祝也不算是個情緒豐富的人，周許望喜歡逗她生氣、逗她笑，看見她的喜怒嗔怪外露，他心情就像周寶生下雨天穿著雨靴踩進深深淺淺的水洼，看到水花四濺時那樣，單純覺得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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