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徹骨幽寒(21)

不怕，她還沒有感覺到黑羽的殺氣，她知道她還有時間去弄明白一些事情。

“是的！要你死的人是我！”黑羽眼裏閃出凌冽的殺氣，那是一種刺骨的寒冷，樾觥微感覺周身更加冷了。

“十年在藤村，你殺了我的父親。你還記得嗎？”短短的一句話，說的卻是一個不共戴天的仇恨，黑羽冰冷的語氣顯得簡短而決絕。

“藤村？”樾觥微的心裏猛地一驚，藤村是她的故鄉，她在那裏殺過的人只有一個，那個員外！

樾觥微七歲失去了父親，后來就只剩娘和她相依為命，可是同村的員外居然看上了樾觥微的娘，父親死后不到一年就將娘奸污了，娘不甘屈辱自盡而亡。

樾觥微差不多是在及笄的那一年回到家鄉的。那一年她殺了員外。

踏出員外家的大門的時候，她甚至對那個狠狠盯著她的男孩子說：“想要報仇隨時來找我，我等著你！”

“你是那個孩子？”樾觥微想起來了，當年的那個孩子看起來也有黑羽這么大了，他看起來不像是失去爹的孩子倒像是失去了全家的孩子，“這些年你……一直在找我？你是怎么和佟曻走到一起的？”

聽到樾觥微問起他的事情，黑羽突然有點動容，他的經歷和身份在所有人眼裏都是一個謎，也從來沒有問過他這樣的問題。

“拜你所賜，父親死了以后、那些姬妾拿了家裏的東西都走了，我的家也就散了，娘帶著我投靠舅舅，被舅舅趕了出來，娘氣病交加而死！我殺了我的舅舅，流落街頭，是王爺收留了我。我跟著他，才有了今天，他答應過我幫我找到你、幫我報仇，但是找到你以后他卻遲遲不讓我動手。我從來沒有違背過他，這是第一次，全是因為你！”黑羽慢慢講訴著，漸漸地怒火中燒。

黑羽是在最孤苦無依的時候遇到佟曻的，他收留了他，與他結伴習武，沒有想到黑羽竟然和佟曻一樣是練武的奇才。發現了黑羽的特點以后，佟曻就不再和他一起練武，而是將他交給了一個為王府訓練殺手的人。黑羽殺了和他一起的所有的殺手，也成為了江湖上最厲害最冷血的人。除了佟曻，黑羽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對手，這也是他忠心于佟曻的一個重要的原因。

樾觥微沒有想到自己的會給這個孩子的生活帶來這么大的影響。

“主人知道你是我仇人，他答應將你留給我，但是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讓你幸免死在我手裏。現在，我決定自己動手。”黑羽面朝樾觥微，可是樾觥微看不清他的臉，他身后的月光太亮了，“你知道嗎？這一次本是主人設計要抓南楓的，是我告訴南楓讓你隨行我就放他走，他果然有些手段，能說服你和他一起來。從你踏進地牢開始就註定是這個下場，我不明白主人已經看到你的背叛了，為何還是要留你一命？不過，我也不需要明白，一會兒，這一切就結束了！這是我第一次背著主人做事，全怪你！”

“你說什么？”樾觥微慌了神，“你和南楓做了交易？”

“否則……你覺得是誰給了他地圖和士兵的換防時間的。”黑羽滿是嘲笑的語氣，“你是個傻瓜，也是個賤人，總是這么濫情，這倒也幫了我不少的忙，讓我如此輕松就抓到你！”

樾觥微只覺得天旋地轉，胸口有猛烈的疼痛涌上來，她緊捂著疼痛的地方，她撐不住，單膝跪在地上。

一直以來，她從來沒有覺得南楓對她來說有多特殊，她沒有正視過這份感情，她一直說服自己和他只是普通的朋友，普通的朋友。可是，為什么在得知他出賣自己的事實以后她會這么痛？這種痛遠不止友誼的決裂，果然自己是濫情的人嗎？果然自己就是逃不脫被拋棄的命運嗎？樾觥微的眼淚流下來。

黑羽冷冷地看著她：“怎么？殘紅印的毒性又發作了？想要解藥嗎？”

黑羽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紅色的盒子，不大，但是裝幾顆藥還是綽綽有余的。黑羽拿著盒子走近樾觥微：“這是主人在撤離上京的那個晚上給我的，讓我交給你，難為他還記得你！但是，我的記性可沒有主人那么好~~~~”

樾觥微的視線模糊極了，她甚至看不清黑羽離自己有多遠，她的身上已經傷痕累累、千瘡百孔了，她根本逃不了。可是就這樣死了嗎？就這樣死了嗎？

“黑羽，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我做的事情會給你帶來這樣的遭遇。”樾觥微閉緊雙眼，將眼中的淚水擠盡，斜眼看到在不遠處消失的地面，“可是，你的父親是咎由自取，如果時光倒流，我依舊會殺了他！”

樾觥微說完，用盡力氣躍起，向著懸崖邊沖過去。她的輕功很好，這就避免了用她受傷的腳去跑步，而且她也有自信自己的輕功能保自己從崖上安全落下，這是她最后的機會了。

聽到樾觥微對自己道歉，黑羽的心裏泛起一絲得意和不屑，可是樾觥微話鋒一轉說起他的父親的時候，黑羽被激怒了。當然，樾觥微的突然躍起也讓他意識到了變故，他立刻追上去但是還是慢了一拍，他手裏的劍用力劃出，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暢的線。

樾觥微掉了下去，黑羽在崖邊止步，他知道樾觥微這完全是自盡的行為。黑羽看看手裏的劍，鮮血淋淋，劍上的痕跡足以說明他剛才的一擊入肉幾分。

“你死定了！”黑羽說完，收起劍，離開了。

有冷風吹起地上的沙塵發出詭異的低鳴聲，像是在重覆著黑羽的那句話：“你死定了！”

“你死定了！”

“你死定了！”

“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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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兒

一

弦歌延畫巷

舉杯醉夢窗

新兒睡籃晃

喜容美面上

今冬的第一場雪來的很早，戰亂時節、每多反常，自第一場雪落下之后，接二連三的大小雪竟然沒有停過。剛落在地上的雪花還沒有融化、新一波的花朵又綻放了，宮裏皚皚一片純潔的白色，在早已失去溫度的日光裏閃著晶瑩的色澤。戚皇后喜歡看雪，文帝就命宮裏的人不必掃雪，宮人們也正好得了恩惠：這樣接連不斷的雪，就是掃，怕是也掃不干凈。

“陛下，前線告急了……”戚簡瓔站在文帝的身后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