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幾日,師尊腿傷未愈,去不得遠(yuǎn)處,是以同樣來了。只是他第一日所刻的那物件不見進(jìn)展,每來只是散漫地刻上幾刀,便停了手,無所事事地看起來我。
他那目光灼人,我自然不能無所覺;可偏又赤誠得很,叫人連推拒都覺殘忍。若我實在憋不住,鼓了勇氣要出言斥他,他便像能預(yù)知那般,時常狡猾地先一步移走,讓我連控訴的把柄都丟了,空落落地被扔在原地;若運氣好,抓住了他,他卻也理直氣壯,或同我狡辯幾句,或直接言明自己便是在看我。他若狡辯,我還能瞪他幾眼;可若他直言,我便只能傻眼了……無論如何,我說不過他。
如此反覆幾次,我便也暗自賭起氣來,決心不再在此處與他糾纏。
這日,師尊同樣上手不過半刻,便又偷著放下了。我的余光瞥見他散漫地倚到身后的椅背上,目光果然又直落到我身上。
我握著手裏的東西,頓覺局促,于是側(cè)了側(cè)身,將他擋了擋。
“你藏的什么?”師尊卻是又將眼神追落了過去,像是看穿了我那般,直落到我遮擋著的手上。
“……”我躲了躲,“沒什么……你別看著我。”
只是個普通物件。可他若要看著我,我便不覺不自在起來,做什么都束手束腳……害怕他笑話。
“海桐怎這樣防著我,”師尊抱怨著,將他那看不出模樣的東西拋到我面前,“我的都叫你看全了,你卻連一眼都舍不得予我。”
“……”
又來了!我明告誡過自己,不許再與他繞在這處、進(jìn)他的圈套,可每次總會再上當(dāng)。
我本不欲再理會他,可在凝了那停在面前的物件一陣后,猶豫地壓了壓唇角,還是不甘心地小聲道:“你做的是什么?”為何我至今看不出來?
師尊看著我,卻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哈哈笑了起來,心情極好的樣子,末了,在我快坐不住的時候才將將斂了笑,道:“你既猜不出來,那我換個你看得出的做便是。這一個——”他點了點那面目模糊的木件,“等后面我做出來你便知曉了。”
“那為何不先做這個?”我追問。
師尊卻笑而不語了。果真拿起一個我之前剩的小木料,刻了起來。他垂著眼,一邊刻著手裏的東西,一邊隨意道:“怎不見第一日來時瞧見的那個了,你做完了?”
哪一個?
我楞了楞,忽地想起那個被我藏在一旁的師尊木像,頓時臉都燒了起來。
……被看見了?
我支支吾吾地,又不由悄悄地斜了一眼案角,發(fā)現(xiàn)它還在原處,也仍是那面目不清的樣子,這才放了些心。
“那個……無甚有趣的,不、不做了。”
師尊的手頓住了,淺笑望著我,重覆了我的話:“無甚有趣?”
“……”我僵硬地點點頭。
“不做了?”師尊又輕聲道。
“……不做了。”我隱隱覺出些不對,卻又不知為何,只能無措地看著面前的人。
然而沒想到師尊便這樣輕易地放過了我,只見他重新雕琢起手裏的東西,沒再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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