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便到了七月底,暑氣消散的差不多了,只剩溫和的余熱。
晨光熹微,棲鳳殿內,寶座之上的皇后漫不經心地撥著手裏的一串檀木佛珠,宮嬪陸陸續續的到了,唯有定修媛下首的座位尚是空的。這般情景并不是頭一次,眾人俱是習以為常,并沒放在心上。
況且,沒讓皇后等太久,董玉成便邁進殿來。“參見皇后娘娘。”
“起來吧。”皇后神色是鮮有的淡漠。“宸婕妤又不來了?”
董玉成一怔,控制住面兒上的尷尬,垂首道:“回娘娘的話,婕妤身子不適,皇上讓奴才親自來說一聲。”
皇后大抵是註意到自己語氣有了微妙的變化,忙調整過來,溫和一笑,“嗯,本宮知道了,你去吧,讓皇上註意身子,秋老虎猛得很,囑咐皇上不要貪涼。”
“是。”董玉成低下腰,恭謹地應下話來,“奴才告退。”
定修媛坐在首座,神色頗是不以為然,而蘇才人受皇后鉗制,不敢貿然開口,氣氛一時冷了下來。杜美人左右看了眼,斟酌道:“娘娘,宸婕妤總是告假,怕是不妥罷?”
不等皇后開口,定修媛已是眼風犀利地掃了過去,“宸婕妤侍奉皇上侍奉的盡心,有何不妥?杜美人莫非是嫉妒了?”
杜美人始終謹小慎微,想討好皇后,卻也不敢頂撞定修媛,當即低眉,細若蚊吶:“臣妾不敢。”
“不敢就別那么多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定修媛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笑著望向皇后,“眼瞧著中秋便要到了,今年中秋,娘娘打算帶著咱們姐妹做些什么有意思的?”
皇后鎏金護甲扣在鳳座的扶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刮著上面雕鳳的鳳翼,“定修媛與宸婕妤的感情倒是益發的好了?修媛既盼著中秋,倒不如今年就交由你操持吧。”
“臣妾與宸婕妤同宮而居,自然比旁人感情更親厚些。”定修媛神色未變,答得理直氣壯,“若是讓臣妾做娘娘的副手,臣妾倒是沒意見,可若讓臣妾自己掌辦,臣妾卻是不敢了。”
皇后忍不住一笑,“不敢?”
輕巧落出兩字,皇后沒有再往下說,但眾人卻已經猜到了皇后未出口的話是什么了。
“不敢就別那么多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定修媛的話,可不恰好能用來堵她自己的嘴?
在座宮嬪個個兒都是忍俊不禁的模樣,有的以帕掩口,有的以扇遮面,定修媛的面子被皇后狠狠下了一番。
若說例外,便唯有坐在杜美人下首的蘇才人,她自從被皇后看管起來,對皇后敬畏之心愈發重了起來,每逢晨昏定省,無不是仔細註視著皇后的神態,生怕觸怒她。
但此時,也只有她發覺皇后對定修媛情緒上的變化。
先前,即便皇后再不喜定修媛,也決不會在眾人面前駁她的面子。定修媛既出身太后母族,與皇帝是表兄妹,更是三皇子的生母。皇后很是顧忌她,對定修媛偶爾的不安分從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今日……皇后好像沒有那般的好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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