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里很安靜，他們面對面站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光也很暗，籠罩在他們身上，營造出一種近乎曖昧的氛圍。

“別那樣叫我，聽起來娘們唧唧的，”季衍把頭轉(zhuǎn)開，望向門口，說，“江知頌，你別把我當小孩。”

“我沒把你當小孩。”江知頌低聲應(yīng)道。

季衍頓了頓，抬眼看江知頌，他們靠得很近，季衍在他眼睛里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季衍抿了下唇，沒說話，也沒再看江知頌，徑直走了。

回了房間，季衍掀開被子鉆進去，腦海里一直回蕩著江知頌的那聲“崽崽”。江知頌小時候就是這樣叫他的，后來上學(xué)了，他開始要面子，江知頌才改了。

季衍把腦袋埋在枕頭上，蹭了幾下，又側(cè)過頭去，看對面的那扇墻，半天沒眨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翌日一早，季衍照例六點半醒了，昨晚的脆弱一掃而空，渾身充滿了干勁，七點多就出發(fā)去了公司。

季衍很忙，珠貝策劃部計劃在月末推出幾款新設(shè)計，季衍已經(jīng)跟了一陣子，也參與了設(shè)計的部分內(nèi)容。

今天早上有個會，會議內(nèi)容重點在商定新品的款式。

現(xiàn)在時間還早，季衍給自己倒了杯咖啡，站在辦公桌前，把那些新品的設(shè)計圖翻出來看了又看。

咖啡喝到一半，季衍出去洗手，恰好碰到了宣傳部的部長，便跟他商談了一下宣傳方案。

九點二十五，季衍拿著設(shè)計圖提前去了會議室。

設(shè)計師們和季衍前后腳到，里面有一半是金發(fā)碧眼的歐洲人，中文都挺好的，日常交流沒問題。

有個近一米九的高大男人率先跟季衍打了個招呼:“smart，吃早餐了沒？”

季衍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會議進展很快，要確定的細節(jié)之前已經(jīng)談過了，季衍把篩選過的設(shè)計圖放到一邊，高大男瞥見最上面那張，問:“這張確定要嗎？”

素白的底圖上是一條白金手鏈，鑲嵌了一圈粉鉆，切面工整，熠熠生輝。鉆與鉆之間，用心形連接在一起。

其余設(shè)計師紛紛露出不贊同的眼神。

季衍穿上西裝，板著臉的時候挺能唬人，回答:“我覺得這款挺不錯?！?

這段時間季衍天天跟珠貝的設(shè)計師們混在一起，時常交流審美心得，在設(shè)計的時候，季衍興致勃勃地提了些意見，全都被設(shè)計師們否決了。

季衍追問原因，設(shè)計師們沒人吭聲，他們大概覺得不能得罪小老板，最后退讓了半步，精挑細選，挑了款最沒潛力的白金手鏈，在上面加了季衍提議的元素。

季衍覺得成品很好看，大概率會爆火。

這會兒見季衍堅持意見，大家伙也就沒多說。

月末新品按時推出，不出季衍所料，那款白金粉鉆銷量不錯。

季衍想嘚瑟一把，意氣風發(fā)地拉著江知頌去店里視察。

珠貝集團樓下不遠處就有一家珠貝名下的店，季衍直接帶江知頌去了那里。

店里裝潢走的是古典風格，彩繪的玻璃吊頂被四周的燈光照亮，顯得格外流光溢彩。

漂亮柜姐把手鏈從柜子里拿出來，季衍遞到江知頌眼前，興沖沖地問:“好不好看？”

江知頌看了看手鏈，遲疑了一下，把目光移到季衍臉上，笑著說:“好看?！?

旁邊站著一個臉上有小酒窩的可愛女生，和他們搭了句話:“你們準備買來送女朋友嗎？”

沒等他們回答，小酒窩女生說:“別買，丑死了，沒哪個女生會喜歡，我就是來退貨的?！?

季衍臉上的笑瞬間掛不住了。

漂亮柜姐已經(jīng)見怪不怪，叫了個人過來檢查小票和手鏈有無瑕疵。

江知頌問:“很多人買了會退貨嗎？”

“這款銷量是不錯，但退貨率很高?！逼凉窠阏f，“一般都是男的來買，女的回來退?！?

小酒窩女生又搭了句話:“我男朋友直男晚期，買什么都能看上最丑的。”

漂亮柜姐對此頗有感悟，和那女生聊上了:“直男審美是這樣，不過這次設(shè)計師怎么回事，難道公司請了個男的設(shè)計師？”

小酒窩女生:“不對啊，就算是男的，混時尚圈的大部分都是gay，gay是最懂女生的?！?

……

季衍站在那聽，臉色越來越難看。

江知頌抓著季衍的手腕，把他帶走了。

季衍坐在副駕駛，壓不住心里的煩悶，踹了下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