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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世苦（1 / 3）

俗世苦

方恂答不出樂趣何在，但許翎竹好像覺得這個世界，到處都是樂趣。

她原先不是沒見過城鎮(zhèn)，師父帶她走遍江山南北，她見過的風(fēng)景，不比南青劍派任何一位弟子要少。可是在南青山上住了半年，好像這夏末秋初的陽光，都變得比以往更加明亮了一些。

方恂完全像是一個長輩，牽著馬，看著她在前頭胡鬧，一會兒蹲在路邊打量不知名的小花，一會兒突然竄上枝頭，嚇得正在休憩的鳥雀撲棱棱飛了滿空，一會兒又和農(nóng)家看門的黃犬較上了勁，你一句我一句地“汪汪”不停，直到農(nóng)戶聞聲而來，以為家中進(jìn)了惡賊，她才忙不迭地收聲道歉，順便討一碗水喝。

方恂極少講話，最多只和主人打一聲招呼，離開時再道一聲謝。不過他們的時間尚為充裕，趕去覺明寺是來得及的，他也就任由她折騰了。

一路游山玩水的結(jié)果就是，二人走了四日，才到達(dá)成州的第一個縣城——峪豐縣，又走了四日，才走到下一個縣城，羅章縣。

方恂在城中找了一家干凈的客棧，放下行李，還未到酉時，他離開屋子，去敲了敲隔壁房門。

“怎么了？”許翎竹打開門，“要吃飯了？”

“不是……”

“我知道了，”許翎竹趕在方恂說出下一句之前打斷了他，“我算著時間呢，如果明日我們就離開羅章縣，路上不作停留，最晚后日就能到達(dá)炎章郡——絕對來得及！”

“不是。”方恂卻仍平淡地?fù)u了搖頭，“我是想說，距日落還有些時間，晚飯之前，可以上街走一走。”

許翎竹眨眨眼：“你不是來催促我的？”

“不是。”方恂清淡地說。

“我以為這些天，你已經(jīng)快要急瘋了，或者，快要被我煩死了。”許翎竹有些赧然地邁出屋子，關(guān)好房門，“你真是我見過最鎮(zhèn)定的人——之一了。”

“我也算著時間，因此，知道你算著時間。”方恂平靜道，已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許翎竹怔了怔，在方恂身后悄悄做了個鬼臉，才快步趕上他：“你熟悉羅章縣嗎？你知道這裏最好吃的東西是什么嗎？我雖然小時候來過，但日子太久，已經(jīng)記不清了。”

“小小縣城，不過一些粗淡米糧。”方恂道。

“即使是粗淡米糧，說不準(zhǔn)也有特色。”許翎竹略一思索，笑道，“我們?nèi)ギ?dāng)?shù)厝思已Y吃吧？”

方恂又蹙起了眉。

“我有辦法，你跟著我就行了。”許翎竹仿佛知道方恂心中的顧慮，輕輕一挑眉毛，便如蝴蝶般，躍到夕光中去了。

她果真有辦法，央求了一對中年夫婦答應(yīng)為他們做一餐晚飯。那對夫婦唯一的孩子前些年去了戰(zhàn)場，結(jié)果沒能回來，男人又生了病，無法再有子嗣，如今只剩下夫妻兩人相依為命。許翎竹聽著唏噓不已，臨走之時，硬是塞給了他們一小錠銀子。

辭別夫婦，二人向客棧走去，方恂一路沈默，許翎竹終于耐不住道：“等我掙了錢，我還你還不行嗎？”

方恂腳步微頓，側(cè)頭看她。

“我是說，那銀子，就算是我給他們的，我之后會還給你。”

方恂輕輕搖頭：“不必。”略靜了靜，“我只是覺得，這件事，與你我無關(guān)。”

許翎竹輕哼一聲：“我看這天下萬物，何事都與你無關(guān)。你和月泉、冬冥明明是同門，為何想法卻相差這么多？”

“他們的想法，亦與我無關(guān)。”方恂面無表情，淡淡道，“而且，于事無補(bǔ)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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