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要去的地方卻不遠,從莊園出來,沿著濱海公路返回市區(qū),在一片奢侈品街區(qū)中停下。
這裏是寧市最紙醉金迷的地方,譬如紐約的第五大道,巴黎的香榭麗舍,大牌林立,燈牌閃爍,每一扇櫥窗都明亮得讓人向往。櫥窗內(nèi)的模特優(yōu)雅高挑,衣物昂貴,首飾閃亮,永遠光鮮、永遠微笑,讓人恨不得想代替她去凝固到櫥窗中,凝固出永遠的美麗富貴。
已經(jīng)十點,行人稀少,大部分店鋪都已經(jīng)在閉店清點。當中一間珠寶店的門口,清場的黑白色警戒線已經(jīng)拉起,正門口放著三角立牌,寫著“closed”,四名男店員分守兩側(cè),正彬彬有禮地攔下想要進去的顧客。
奔馳轎車慢慢停穩(wěn),應(yīng)隱從街景中收回目光,聽到商邵說:“把口罩戴上?!?
應(yīng)隱從口袋裏摸出原來那枚黑色口罩,聽話地戴上了。她是聰明人,大約猜到了商邵帶她來的意思,心已經(jīng)怦怦跳了起來,卻算不上開心,而是墜墜的,讓她呼吸緊澀發(fā)沈。
司機先下車為商邵打開車門,商邵下了車后,親自迎她:“別緊張?!?
灰色大理石地磚路面上,落下一雙纖細的高跟鞋。
見兩人走近,原本守著的店員自動分開,店長和所有sales都在門廳裏等候,微微鞠躬,說“歡迎光臨”。
身后聽到顧客不明就裏的抗議:“……你不是說閉店了嗎,那他們怎么進去……”
店員機械性的彬彬有禮:“先生,我們確實已經(jīng)過了營業(yè)時間?!?
兩人進去,警戒線撤離,玻璃門關(guān)上,只有“closed”的牌子留著。
“商先生,很榮幸為您服務(wù)。我們二樓貴賓室請?!钡觊L鞠躬,伸手引路。
“你服務(wù)就可以。”
“好的?!?
身后的一連串人自動止步了,都猜測著跟商先生一同進來的女人是誰。
“哎,商先生是誰啊?我翻了下名錄,沒看到啊?!币灿衧ales搞不清狀況。
“噓,大中華區(qū)直接委派的接待,怎么可能會是我們店的客人?”
“你不知道嗎?ross差點就親自來了,要不是客人說低調(diào)從簡,不然貴賓室死也要擺上兩百斤玫瑰。”
幾個sales都笑,過了會兒,副店來通知可以照常下班,不必拘站于此。
“ross讓我代他向您問好,他是很想過來的,不過怕打擾了您的雅興。”店長寒暄道。
上了貴賓室,雖然囑咐過從簡,但還是在有限的時間內(nèi)進行了布置。室內(nèi)鮮花芬芳撲鼻,混合著淡淡的香芬,聽聞商先生是英國留洋回來,投其所好沏了一壺上好的伯爵紅茶,佐茶的是荔枝玫瑰蛋糕。
“時間有限,有些簡陋,還請您見諒?!钡觊L對兩人微笑點頭,兩手交握在懷間:“您要看的系列,我們已經(jīng)都陳列好了,我們是現(xiàn)在開始,還是先喝點茶?”
應(yīng)隱靠近商邵一步,微微拉下口罩,側(cè)過臉在商邵耳邊問:“你做咩嘢?”
商邵忍不住勾起唇:“不會講就不要講了。”
又對店長說:“直接帶應(yīng)小姐去看。”
應(yīng)隱:“……”
“口罩可以摘下?!鄙躺鄣嵝阉?。
應(yīng)隱看了店長一眼,猶猶豫豫的當口,店長已經(jīng)笑起來:“應(yīng)小姐,請你放心,如果今晚的事你在外面聽到了一個字,那除非是我不準備在這行干了?!?
她心一定,索性真的摘下,慵懶卷發(fā)下一張干干凈凈的素顏。
商邵將那枚祖母綠戒指交給店長:“查一下?!?
店長經(jīng)驗豐富,這樣的高階珠寶,她一眼就能講出來源:“這是valeridge的博物館系列,很不錯的,只比我們的皇室系列低一檔。所不同的是,它是致敬覆刻,也是新礦,我們皇室系列不同,是原套未公開圖紙,可以說,它的每一張其實都是為女王和王妃設(shè)計的?!?
她大約已經(jīng)看出來,今天是應(yīng)隱說了算,便看著應(yīng)隱的雙眼說,恰到好處的真誠與熱烈。
“皇室系列我們是不公開陳列的,即使是貴賓來,也只能看到lookbook,您是第一位可以佩戴它的顧客?!?
顧不上什么社交尺度了,應(yīng)隱偷摸拉了下商邵的衣袖。
商邵瞥她一眼,沒說話。
應(yīng)隱眨眼,店長會意過來,主動尋了個借口走開。
“你什么意思?”
她不在乎這個系列那個王妃,只是光聽介紹,就覺得心跳要停擺,腦中像有一個計價器,蹭蹭蹭的直往幾千萬蹦。
“我很喜歡你這枚戒指。”商邵云淡風(fēng)輕地說,像是要應(yīng)隱手裏的一顆玻璃糖:“等價交換,你不必顧慮?!?
應(yīng)隱懵了:“但這是宋時璋的。”
“你能把它當石頭一樣扔到我陽臺,應(yīng)該就已經(jīng)做好了不還的打算?!?
“但是……”應(yīng)隱躊躇著,抬起下巴輕輕仰望他:“商先生,這么貴重的禮物,我回贈不起?!?
“它不貴重,唯獨你肯收下它,才會讓它變得貴重?!?
應(yīng)隱不知道,第二天,那枚博物館系列的祖母綠戒指,被林存康放在首飾盒中,禮數(shù)周全地送到了宋時璋的家中。
他是不速之客,但宋時璋不敢怠慢。不僅不敢怠慢,反而受寵若驚。
只是他寒暄的笑,在看到戒指時,便凝固在了臉上。
他不會認不出,這是被應(yīng)隱弄丟的那一枚。他對她可以近乎心疼的大方,說不必在意,確實如此。但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它出現(xiàn)在商邵手上。
康叔一口茶也沒喝,微微躬身,英國式的禮貌和疏離:“商先生讓我給您帶句話——”
“戒指,物歸原主,人,他護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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