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隱拿起，打開，是英法雙文的，她看了許久，舒展的眉心因為吃驚而蹙起，繼而抬眸看向商邵。
“這是一個位于萊索托王國的鉆石礦。你喜歡寶石，我知道，我想給你全世界所有瑰麗稀有的寶石，給你當扭蛋玩。不過，當你擁有了屬于自己的鉆石礦，從此以后不開心時，可以自己送給自己扭蛋。你可以當一個一輩子都愛玩扭蛋妹妹仔。”
應隱又哭又笑：“別人送鉆戒，你送礦？一點也不好看！”
雖然這么說，但她把這一份墨綠色的合同抱得很緊。
“嗯，”商邵大約也覺得離譜，失笑道：“果然不能就這么算了。”
他緊緊牽住應隱，涉過玫瑰間的小徑，走到第二處半人高的羅馬柱前。
那上面也蒙著一張墨綠絲絨的布，遮蓋著下面的東西。
“你自己打開？”商邵目光輕抬，鼓勵她。
應隱揭開幕布，一座玻璃房子，一條婉轉的金色河流，和十二個小小的精雕細刻的玩偶。
那些玩偶好精致，有的蹲在河邊，看著遠方，有的坐在一側屋檐角上，手中執(zhí)一柄刺客用的銀劍，有的穿旗袍，身上披貂，卷發(fā)蓬松輕盈，還有的穿皮衣緊身褲，戴半指手套，腿上的槍套細節(jié)嚴絲合縫。
應隱抱著礦業(yè)合同的手臂怔忪了。
這些，都是她的電影角色。一年一部，匯成十二個，沿著那條金色的河流錯落分布，由《漂花》始，由《天經地義》終。但河流并沒有抵達終點，它還有好長的一段河畔，等待著新的人站上。
“小彩，黎美堅，阿柔，銀衣……”應隱蹲下身，指尖戳著，一個個地辨認。
呼吸噴薄在外頭的玻璃罩上，氳開一層薄薄的水氣。
她快把眼睛貼在上面了，宛如第一次逛到商場裏的八音盒，欣喜、憧憬、驚嘆，目不轉睛。
商邵輕輕地撥下一側的機括。
這八音盒響了起來，這金色的河流流淌了起來，這十二個美麗的玩偶鮮活起來，各有各的招牌動作。
她演了很多爛片，這十二個正好是她最用心的角色。
商邵把她的電影都看完了。
“河流沒有盡頭，只要你想，它可以一直奔流下去。”
應隱從不知道這世上還能有這么覆雜精巧、令人驚嘆的八音盒，不知道黃金的雕工可以栩栩如生如此，更不知道，原來被凝固在八音盒中的人偶，除了美麗、周而覆始地微笑旋轉外，還能做這么多的事，過這么多種人生。
她眨了下眼，綴在眼睫上眼淚掉落下來。
“這個更像是生日禮物。”她得了便宜賣乖，明明心裏喜歡得要命，卻仍不滿足，說一些怪可愛的煞風景的話。
“嗯，”商邵頷首，像是才發(fā)現似的，壓平唇角笑意，若有所思地說：“果然這樣也還是不夠。”
那什么才是夠的呢？
應隱蹲著，雙手環(huán)抱手臂，仰著巴掌大的臉，眼看著他也蹲下身來。
單膝跪下。
那一枚珠寶盒，像是變魔術似的出現。
那裏面的戒指流光溢彩，與應隱所見過的所有鉆戒都不同。
鏤空雕刻，枝蔓纏繞，花瓣蜷展，間隙處，金屬薄如蟬翼紋，卻滿鑲細碎鉆石。正中托著的，當然——
一枚碩大又那么恰到好處的粉色鉆石。
這是鮮少走入大眾視野的高珠品牌，預訂期在半年以上。因為能預訂的都是十分尊貴的客人，所以，大約只有最最尊貴的客人，才能無視那些繁瑣的程序和工匠慢悠悠的點卯精神，在沒日沒夜的星星月亮中鉆扦成形。
“應隱。”
商邵幾不可聞地深呼吸了一瞬。
還是無法平覆心跳與心情。怎么會這么緊張？比他第一次站上國際峰會論壇發(fā)言時，要更透不過氣。
他停頓稍許，抬起眼，東方式的眉眼裏，眼神卻深邃。
“如果剛剛那兩份禮物，鉆石，黃金，都不足以打動你。那，這裏還有一顆不值斤兩的真心。雖然它不如鉆石堅硬，不抵黃金珍貴，但……它永遠為你跳動。”
他的目光停駐在她臉上。
“應隱，給我你的一輩子，當我永遠不落山的月亮——你，愿不愿意？”
“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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