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千鈞一發(fā)

已是深夜，月光灑在海面，潮水起伏到沙灘，浪花拍打嘩嘩如沸，正能形容此刻的多漁村。

村民們不吝用油，無數(shù)火把自山上、村中、海邊揮動，最終全部匯聚至村口，人群中心是面色煞白的崔銀蓮及展和風(fēng)。

兩人衣衫粘土發(fā)髻微亂，也是剛剛才從不同地方回來，心裏只盼著其他幾隊能將人找到。

一直在村裏等信的族長率先急問：“怎么樣？還是沒消息？”

眾人從下午奔波至現(xiàn)在，已是疲勞至極，但沒人叫苦，只是面帶焦慮或沮喪，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

“年輕小子們連深山都進了，沒發(fā)現(xiàn)任何蹤跡。”

“沿著海岸線往兩頭找盡了，也沒有。”

“附近幾個村都說沒見過。”

“知縣大人府上好像是出了什么事，聽聲音鬧得厲害，看門的不讓我進，只說是沒回去過。”

“聽說，聽說這兩日有山賊進了我們朝海和隔壁順余縣……”

一個弱女子憑空消失，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那能去了哪兒呢？

眾人仿佛預(yù)見到一場悲劇即將或已經(jīng)發(fā)生。

崔銀蓮終于支撐不住，發(fā)出一聲凄慘嗚咽整個人搖搖欲墜，展和風(fēng)忍著滿腔又急又悲的情緒，伸手扶住了他娘，反被娘抓緊了胳膊要個答案。

“兒啊，艷艷肯定沒事的，對吧？對不對？”

“說不定就是去看望哪個好友給耽擱了，躺那么多天好不容易能走動，該去的，該去的……”

怪風(fēng)不知何時完全停了，空中只剩崔銀蓮語無倫次的喃喃低語，她猶在自欺欺人，到最后，旁人已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可是，她哪裏會有什么好友……”

見她魂不守舍模樣，村民們面上皆是同情，他們中部分人只在婚禮那日，見過展秀才掀起紅蓋頭后那一面，正感嘆新娘子好相貌，下一刻她便兩眼一翻倒了地。

展家頓時人仰馬翻亂了許久，送嫁的人何時走的都不知。

更多人目前為止，還從未見過新娘子長什么樣，可村民們一致認(rèn)為，展秀才和知縣千金，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展家更合該苦盡甘來才是。

當(dāng)真世事難料，族長嘆氣，轉(zhuǎn)身想要安慰幾句，那些同情的目光，仿佛事情已有結(jié)論一般，這讓展和風(fēng)的心臟狠狠一縮，他不相信，他不認(rèn)可，他會一直找下去！

展和風(fēng)暗自決定明日遠行繼續(xù)尋找后，他深呼吸一口氣，鄭重向模樣狼狽的鄉(xiāng)親們長揖行禮，正要謝過大家再請他們先回，遠處卻有聲音傳來將他打斷。

所有人轉(zhuǎn)頭張望，崔銀蓮也跟著猛抬起頭，眼裏重燃希望，心想一定是兒媳婦回來了，再一看卻是失望，因為聲音來自大海之上。

他們看見海面上有黑影憧憧，疑惑之間，黑影攜帶乍然亮起的光點，直至越來越近，這才發(fā)現(xiàn)，是有船正破水而來。

船很多，如幽靈般出現(xiàn)在這深夜，這不正常的一幕，讓海邊人不由自主想起許多祖輩流傳下來的詭異故事。

族長帶頭往前疾走一段又突然打住，他發(fā)著抖，瞳孔放大，心跳如雷，咽喉被卡住，好幾息過去才驚恐喊了出來，一聲比一聲大：

“是海寇，一定是海寇，跑，跑，快跑啊！”

所有人都是先呆住，怎么會有海寇？他們聽說過可從來沒遇上過啊，接著便是亂了方寸，勉強回神下第一反應(yīng)全是往家跑，老人孩子媳婦都在家中！

然后呢？能往哪跑？來得及嗎？逃命的人根本無暇思考。

展和風(fēng)拉著驚楞住的崔銀蓮后退幾步，下意識地也跟著往村中跑。

路程過半，眼見部分人進去家門，剩下的猶在狂奔，火把上的火苗被風(fēng)吹得一邊倒，時而會迸射出火星點點，他看著突然就一個激靈停住腳。

嗓子和胸腔干疼干疼，他不敢緩，急喘著氣對鄉(xiāng)親們嘶吼道：“把火把滅了，快滅了，都往山上跑！”

有人聽了手忙腳亂將火把往土裏戳，有人頭腦空白竟原地發(fā)楞，有人在屋裏滅燈堵門，有人接到家人往山上沖，女人孩子的叫聲哭聲不斷響起又突兀停息。

可不論如何應(yīng)對，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那海寇的船與他們的漁船不同，像在獵食的大魚，幾下滑動便出去了大段距離，眼下大批人已是上了岸，正朝火把亮著的地方?jīng)_去。

雖然奇怪這深更半夜的，怎么會有那么多人在外頭，但海寇們絲毫不慌，不過是些又瘦又小的捕魚猴子，醒著還是睡著，有什么差別嗎？

展和風(fēng)和終于醒過神來的崔銀蓮死命狂奔，竟真叫兩人沖到了最遠，再往前幾步就能到達山腳下，進山，只要進山，一定能躲過去的！

此時，身后的人群已被沖散，伴隨一聲凄厲慘叫，第一個村民倒下了。

莫名的，他們緩了腳步，兩個人都回頭望了一眼，月光太亮無處隱藏，海寇中有人遙遙回望，隨即獰笑著追了過來。

怕是跑不了了，母與子對視，都有犧牲自己掩護對方的想法。

展和風(fēng)心如擂鼓頭皮發(fā)麻，人生第一次面對生死災(zāi)禍，理智難存僅剩本能，漁民血脈中的本能。

展和風(fēng)掀起長衫衣擺綁在腰間，快速撿起地上幾塊碎石，最后側(cè)首深望崔銀蓮一眼：“娘，快進山，跑！”

崔銀蓮強忍悲痛，更不忍優(yōu)柔寡斷耽誤時間影響兒子，她轉(zhuǎn)身跌跌撞撞朝山林而去，她要翻山繞路，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其它村子求助，只要鄉(xiāng)親們撐住，只要兒子撐住！

淚水模糊視線，崔銀蓮狠狠擦去，樹枝刮破臉頰雙手，扣叩群寺二尓而五九意司棄上傳本文，歡迎加入她渾然不覺，才過一段路程，她卻突然停下環(huán)顧四周，而后捂臉痛哭出聲，哭聲絕望，她當(dāng)然知道，求助是來不及的。

兒子將生的希望給她，可她，真能這般活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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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石頭精準(zhǔn)飛向海寇額頭，碎石尖銳一角成功讓其見了血，大刀憤怒揮舞起來，展和風(fēng)繃緊神經(jīng)，以靈活的身姿躲過幾輪殺招。

到得空隙處，展和風(fēng)朝抵抗得毫無章法的鄉(xiāng)親們，聲嘶力竭大喊道：“他們?nèi)瞬欢啵没鸢眩檬^，拿漁網(wǎng)、搶他們的刀，分組一起上！上啊！”